工业革命的理想之光

《南海陈氏机器家族》

许锋 著

广东人民出版社

2023年1月

■翟 雄

历史上，广东佛山南海“陈氏家族”是中国第一台机器缫丝机、广州第一批轮船，甚至是中国第一台柴油机的制造者。《南海陈氏机器家族》就是一部给“陈氏机器”缔造者陈澹浦及后人陈濂川、陈桃川、陈拔廷、薛则民等人所作的传记，以及在长达百余年的历史长河中，他们所创立的“陈氏机器”家族的创业史、变迁史和发展史，真实生动地再现了当时的社会现状以及陈氏家族在中国近代化进程中所作出的不可磨灭的贡献。

在浩如烟海的文献资料中，许锋寻觅这个家族的蛛丝马迹，严谨细致认真思考，甄别真伪，抽丝剥茧般逐渐深入这个家族的内核，并以此为中心向四周发散，最终理顺了这个家族的历史，寻找到这个家族的魂魄。其中，家国情怀犹如一根红线把这些历史人物和历史事件有机地衔接在一起，其精神一直延伸到现在。那时的中国，近现代工业文明刚刚萌芽。“陈氏机器家族”及其无数个这样的家族无疑成为中国工业文明发轫的理想之光，在中国社会工业化的道路上闪烁着无法被掩饰的光芒。可以说，《南海陈氏机器家族》就是对“中华文明的精神标识和文化精髓的提炼展示”，作者所描绘的“陈氏家族”展现了可信、可爱、可敬的中国形象，既有历史的价值，更有现实的需要。

许锋对机器情有独钟。他从小就跟机器结缘，年少时考入一所全日制机械学校。这就解释了他为什么选择冷冰冰的机器作为书写的原点，而且赋予机器以温度。他熟悉机器的脾性，带着情感，把机器以及围绕在机器周边的各色人物活灵活现地展现出来，读起来妙趣横生。譬如当陈启沅联手陈澹浦制造出中国第一台缫丝机，开始调试时，作者写道：调试又分局部调试和总调试，如人之身体，手能动，脚能动，是谓局部动作；整个身体能腾空而起、收缩自如，才是一副健康的躯体……作者用形象的比喻，把复杂的事情简单化，让读者在轻松愉快中读懂了“调试”是怎么回事。

许锋来自北方，但他在南方生活多年，已濡染上南方的“柔情蜜意”包括之前出版的《李章达评传》《陈启元评传》等作品，除继承北方作家的质朴豪放、大开大阖之外，文笔也充满了南方作家的委婉和柔情，细腻逼真地挖掘出“陈氏家族”历史人物跌宕起伏的命运。

史学著作不能虚构，更不能想象，必须要尊重历史，尊重历史人物，还原当时真实的场景。作者发挥作家、学者和曾多年从事新闻工作的综合优势，挖掘出很多感人的细节，不仅写故事，更写人物的思想情感、心灵世界。譬如在“品牌打造”一节中，作者写道：“工作之余，小憩之时，陈澹浦父子坐在作坊门口，拭一把汗，泡一壶茶，望着车水马龙的大街。他们没有想到，他们这间小小的铺子后来竟成为‘广州机器行业中最早的一家家庭手工作坊’而被载入史册，陈澹浦也成为中国清末民初以来最著名的个体户之一……”既有画面，又有想法，使人物形象笔直地站立在读者面前。他又借鉴司马迁编撰创作《史记》的方法，用史学学者的笔法叙述了中国人民抗击西方列强的壮举，用严密的逻辑推理、大量的证据考证“陈氏家族”制造机器的一系列过程，并适时展开议论，起到画龙点睛之功效，给作品增色不少。譬如当陈启沅联手陈澹浦制造出中国第一台缫丝机后，作者不吝赞美之词——那一声响彻云霄的轰鸣是“中国近代民族工业历史天空上划破天际的一声长鸣”，它具有无比震撼人心的力量，是被压抑太久的中国民间突然爆发出的巨响，这在史学著作写作中是难能可贵的。故事娓娓道来，冒着泥土的芬芳和南方花朵的馥郁，地域性、贴近性、针对性很强，同时具有历史的厚重感、强烈的时代感和世界眼光。今天，当我们以一个现代人的眼光去审视这段历史，去审视这些人物，他们依然是有血有肉、有情有感、有真知灼见的，他们的所作所为令人动容。他们无疑是中华民族工业发展的脊梁和开拓者。

“陈氏机器家族”从制作铜纽扣、缝衣针兼修理金属器具起家，到后来研究、制造机器，一步一个脚印，从小到大、从无到有，从不发达到发达。这个过程跟中华民族近代工业的发展过程是一脉相承的，也跟中华民族的勤劳智慧、忍辱负重、勇于探索分不开。如今，中国现代工业文明正以雄健的步伐迈向世界，但“陈氏家族”所展现出的善于钻研、愈挫愈坚、锲而不舍的精神却是长存的，必将闪耀着独特而迷人的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