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的形式有多种,五言、七言的古体诗,绝句、律诗形式的近体诗。而唐代商州 诗中有一种形似宝塔的“宝塔诗”,风格优美、文字精炼、音节和谐,趣味良多。
商州诗中的“宝塔诗”
唐代商州诗中,多五言、七言之律诗绝句,亦有百韵以上的长篇。而唐后期出现的 一种杂体诗一“宝塔诗”,如令狐楚的《赋山》和杜光庭的《怀古今》两首,从诗歌 的严格界定来说,这二首诗是否属于商州诗歌还有待商榷,但是,这二首诗歌的主旨却 契合商山四皓的归隐情结,故而,将此二首诗视为商州诗进行研究。
如令狐楚《赋山》,这首诗首句为单字,其后每行增加一字,右塔押韵,左右对称,行如双塔对峙。左 塔咏怀商山四皓,右塔慨叹谢公灵运,左右两塔各自成诗。这种与律诗、绝句区别开来 的杂体诗,则为我们展现了唐诗的多重魅力。
从形制上看,这首诗如两座七级浮屠对立, 气势恢宏、文字简练、对仗工整。诗人本就是骈文高手,从中可见出诗人作诗功力之深 厚。从内容上看,左右两塔各自成章,且寓意深刻。从烟波沧海、清泉白石,到幽谷鸟、芳间麋鹿,这些意象无疑营造出了静谧、玄妙的意境,使读者对诗人的隐逸情怀能 够轻易捕捉,并深感赞同。
商山四皓是历史上著名的隐士,前文中亦曾提及,谢灵运沉溺山水之间,并创作了大量风格优美、清新感人的山水诗。
沉溺在静谧山水间的商山四 皓和谢灵运,是诗人心中向往的榜样。在诗的末尾诗人感叹到,世间的人迷恋在声色之 中,却忽视了芳草连绵、幽谷清泉生活的与世无争。这首诗无论从形式、内容,抑或是 语言上,都表达出一种超然世外的气度,读后使人流连期间、幡然醒悟。
而杜光庭《怀古今》一诗,则咏怀了历史的烟波浩渺与人类之微弱,这首诗,左右两塔皆可单独成章,拆开后亦是句意完整之诗。两塔字数相同,对称 排布。左塔为诗人怀古之作,咏怀历史;右塔为诗人叹今之作,感慨今日。
这两首诗,皆歌咏了商山四皓之隐逸风姿。同时,作为唐诗中不常见的形制,向我 们展示了唐诗的形制静美、内容广博和诗人的才智之高与驾驭诗歌的技巧醇熟。
杜光庭诗中“风驱寒暑,川注光阴”二句诗,是诗人叹古怀今的点睛之笔。古今多 少豪杰,在得、丧、浮、沉间身不由己,却总是在历史的烟云浩渺中走向陨落。寒暑交 替间,光阴已逝,正如商州诗中遭遇贬谪之诗人,桃花开满商山、风雪遍洒秦岭,一年 又复一年,不会因为诗人之个人得失而发生转移。
而诗人在岁月蹉跎中,失去了亲人、 地位、官爵,被一纸京书摆布,远离长安走向荒僻之地,面临着寒冻、虫毒、猛兽,以 及陌生境域、人心不古的威胁。
杜光庭一诗中有屈原、苏武、贾谊这些捐躯为国的历史 人物、有商山四皓高尚的隐逸情怀、有夸父追日的神话传说,有墨翟、孔子之道德学识, 这些人物历史或神话传说,无疑是出自儒家入世与佛道出世两个方面的,如前文所言, 历史上有屈原、司马迁这样的刚烈为国的人物,我们的社会才会一直进步,文化得以薪 火相传,有商山四皓这样高洁的隐士,才能引导我们守住内心的净土。
诚如杜光庭之感 慨,这一切烟云终究消散,而“风驱寒暑、川注光阴”才是永恒且难以抗拒的,从这首 诗中,我们不难看出落寞李唐王朝时代背景下,诗人们的无奈与迷惘,感叹岁月无情、 宇宙浩渺与人类之势单力薄,更多的是看到了诗人们生命意识、自我意识的觉醒和对于 社会现实的无奈与挣扎。
白居易商州诗个案研究
白居易有二十七首商州诗,创作于中年遭贬至晚年隐居洛阳之间。对于白居易商州 诗之研究,有于美娟的《白居易诗题地名疏证》,姜树景的《白居易洛阳时期的中隐思 想与诗歌创作研究》,刘军平的《白居易三过商山兼谈白居易的思想转化》,付兴林、马 玉霞、胡金佳的《唐宋时期汉水上游作家作品研究》等等,这些学术著作从地理、思想、 文本、诗人生平等方面,对于白居易的研究可谓细密深厚矣。笔者拟在前贤研究成果之 基础上,另辟他人未涉之蹊径,对白居易商州诗研讨一二。
白居易《初贬官过望秦岭》一诗描述了诗人初次被贬后的心理感受,这首诗是白居易初次遭贬所作的第一首贬谪诗,时元和十年八月。望秦岭 在商州北,因其山峰高耸,京师长安一收眼底而得名。这首诗开启了白居易贬谪诗创作 的序幕。
《宿阳城驿对月》、《仙娥峰下作》、《山石榴寄元九》、《发商州》、《题四皓诗》 等诗篇,记叙了诗人贬谪行经商山道的经历和商州风物。如商州的仙娥峰、紫芝、山石 榴、泉水等等。可以说,商州的清泉白石,填补了贬谪途中诗人内心的落寞;商州驿馆 的设置,让诗人的文学创作具备了客观条件。
贬谪带给诗人的是韶华时光的来回辜负,不觉间,六年时光就这样 流走了。而商州风物依旧,贬谪之路仍然万里之遥,的确如诗人之感慨,不变的是封建 专制制度,改变的只是张九龄、韩愈、元稹、白居易这些遭遇贬谪的臣子的官职罢了。
商州,作为诗人们行走的地理区域,蕴含了诗人们太多相似的、共同的感慨,商州 像是一座“留言板”,更像是一个“记事本”,商州的驿馆、柱壁是诗人们抒发思念、惆 怅、失落等等感情的场所,商州的山水风物和崎岖坎坷的商山道则是催发诗人们诗情意 绪的媒介。
在白居易首次遭遇贬谪之前一年,即元和九年,他曾创作有《咏史》一诗, 表达了诗人对商山四皓隐逸的态度,从白居易遭遇贬谪前创作的这首诗,我们可以看出诗人对命运难以操控的无奈和迷 惘。李斯,秦代丞相,协助秦始皇一统天下,曾受到秦王朝的恩惠而荣光无限,但随后命丧于统治者手中。
郦食其,深得刘邦信任且委以重任,身居高位,却也遭遇了烹杀之 祸。诗人在感怀历史、联想到李斯与郦食其的悲惨遭遇后,对自己的仕途万般迷惘。而 商山四皓由于归隐商山,远离政治斗争的漩涡,采紫芝、饮山泉,不仅长命百岁,而且 死后亦受人尊崇。
从李斯、郦食其与商山四皓,选择入世和归隐截然相反的生活方式来 看,商山四皓的结局,在白居易眼里无疑要好得多。从这一点上,我们可以看到诗人对 仕途之忧虑及与对隐逸之向往。
在元和十年,白居易初遭贬谪,走在商州路上,耳闻目见了商州的风物并感 怀着商山四皓的历史事迹,白居易归隐的思想在这来回行走间日益加深。
诗人在感知商州地理之幽奇,感受贬 谪遭遇之困苦的同时,对商山四皓隐逸生活的向往日渐强烈与成熟,这可以说催发了白 居易中年后期归居洛阳的亦官亦隐的生活。
白居易晚年归隐洛阳,商山四皓所代表的隐逸思想在其心中的地位更加牢稳,如《题 岐王旧山池石壁》即表明了身居洛阳 的白居易,心念商山、心怀隐逸的思想至老未去。在《秋日与张宾客舒著作同游龙门醉 中狂歌凡二百八十三字》一诗中,诗人更以商岭老人自封自许了。
通过白居易遭遇贬谪前、贬谪中与归隐洛阳的商州诗分析,商山四皓的隐逸生活是 催发诗人诗兴的媒介,是联缀他一生的情感脐带,也是晚年时期白居易隐居洛阳的心理 寄托。同时我们从诗中也可以发现,虽然诗人晚年隐居洛阳,却对商州念念不忘。
由此 可见,商州的地理、风物、四皓隐逸事迹,对诗人影响之深。这也映衬了诗人“我有商 山君未见,清泉白石在胸中”的商州情节。
对于晚年的白居易而言,商州是他心灵世界 里的世外桃源,商山四皓是他一直仿效的理想标杆。而后世附会的白居易成仙说法,也 印证了归隐思想对他生活的影响之重,同时也表明了佛、道思想中的隐逸因素占据了其 中年往后的漫长人生。
结语
同时,我们也不得不承认,白居易选择隐逸,心慕佛、道的避世思想,是缘于其仕 途的坎坷。儒家的入世思想得不到实现,佛、道的避世思想遂成为他信奉的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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