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美的“枪支暴力”为何大不相同

　　向长河（国际问题学者）

　　3月27日，美国田纳西州纳什维尔市发生校园枪击案，造成包括3名儿童在内6人遇害。此次枪击案是2022年5月得克萨斯州尤瓦尔迪市罗布小学枪案后，遇害人数最多的美国校园枪击事件。美国总统拜登下令白宫等联邦政府建筑降半旗向枪击案受害者致哀。

　　面对接二连三的枪击惨案，美国人已经麻木，全世界对之也习以为常。据美国“枪支暴力档案”网站数据，截至3月28日，美国今年已有上万人因枪支暴力失去生命，包括400余名儿童和青少年。有研究表明，涉枪伤害已超过车祸，成为导致美国未成年人死亡的最主要因素。

　　笔者在欧洲生活多年，那里也是允许民众拥枪的国度，但枪击案发生很少，安全感也普遍比美国强。在欧洲闲逛，一不小心就会碰到枪械店，面对橱窗里让人眼花缭乱的各式枪械，甚少摸枪的中国人本能地产生恐惧心理，甚至不敢迈进店门。而本地人对此熟视无睹，大摇大摆地进店试试各种枪支，与逛服装店一般。曾听同事讲过一段亲身经历的故事：一次逛家具城看中了一些办公家具，和小老板砍价对方死活不让步，随口开玩笑说：“你怎么这么死硬，我要有枪就恨不得崩了你。”不料，对方真的拉开抽屉拿出一把手枪：“给你，你开！”吓得同事不敢再砍价了……

　　尽管欧洲各国枪支随处可见，但与美国相比，枪支暴力事件相对却少有发生。根据枪支暴力档案的数据，自2014年以来，美国每年死于枪支暴力的人数超过3.9万人，2022年有超过44000例此类死亡。而在西班牙和其他人口相当的欧洲国家，这个数字通常不会超过40人。

　　2013年德国官方的枪支登记数据显示，8000多万德国人口中，约140万德国人持有550万枪支。但据《法兰克福汇报》报道，德国境内可能流通着2000万支非法武器。尽管拥有如此多枪支，但枪击案发生率并不高。2015年，德国境内共发生57起枪杀案。

　　瑞士枪支文化深厚，年满18岁公民有义务服役，退役时配发枪支不予收回。2017年发布的《小型武器调查》显示，瑞士民间有大约230万支枪，平均每10人中3人有枪。笔者曾夜宿阿尔卑斯山一农户家，家里就有多把猎枪。但是，枪击案在瑞士极少发生。

　　欧美文化上同源，但橘生淮北则为枳，与欧洲的平和不同的是，美利坚大地上枪击案频繁发生，枪支暴力已经成为美国社会痼疾。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呢？这有深刻的文化、历史与现实因素。

　　枪支是早期欧洲移民防身的必要手段。几百年前，当第一批欧洲人历经艰辛来到美洲大陆后，面对着恶劣的环境，他们一方面要抵御野兽的来袭，另一方面还要和当地印第安人对抗，枪支在保障人身安全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

　　抢掠与海盗文化深刻在美国的基因里。早在1243年，英国国王亨利三世就发明了私掠船制度。所谓私掠船，通俗名称是“皇家海盗”，其实质是国家支持的海盗行为，背后是崇尚丛林法则和维京海盗式生存方式。美洲殖民地的建立与私掠船制度密不可分，是白人从原住民手中抢来的。

　　美国独立战争时期，争取自由的美国人逐渐意识到，公民持枪是对抗暴政、捍卫公民权的最后依仗。1791年通过的美国宪法第二修正案明确写道：人民持有和携带武器的权利不受侵犯。

　　此后的“西进运动”，一批接一批的美国人带着枪，公开抢劫圈占美利坚大陆中西部原住民的土地，大批印第安人遭到屠杀。用枪来扩张并保护占领的土地，同时进行狩猎，枪支逐渐成为美国白人文化象征之一，拥有枪支是所谓自由、独立的表现这一观念深深嵌入美国价值观，拥有和携带枪支成为美国生活方式的重要组成部分。

　　随着持枪案件的不断发生，限制民众滥用枪支的法律也随之产生。1934年，美国批准通过了《联邦枪支法》，规定了枪支销售、注册和登记课税条款。上世纪60年代和80年代，约翰·肯尼迪总统、马丁·路德·金遭枪击身亡，里根总统遇刺，震动美国社会，控枪话题进入社会主流。尽管出台了多部限枪、控枪法律，但并未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除了文化历史原因，现实利益也是阻碍。一方面，枪支制造商在美国具有强大的影响力。据统计，在美国从事枪支买卖的军火商约有30万人，估计每年的交易量在300万到500万之间，枪支制造商每年从枪支买卖中牟取了巨额利润。因此，枪支制造商在美国具有很强的政治势力。另一方面，美国枪支协会是一个势力很大的组织，拥有强大的游说力量。他们凭借充足的资金向国会议员和政要施加影响，使得美国的枪支管制不断倒退。

　　正因为如此，一旦有死伤惨重的枪击事件发生，上至总统，下至平头百姓，除了表示哀悼、愤怒之外，别无他法。实际上，随着枪击事件以及其他暴力犯罪活动持续猖獗，选择拥枪自卫的人越来越多，这就陷入了一个死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