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尤三姐是一个挺难用一两句话概括定性的人。
说她纯洁吧,她在贾珍、贾琏等游荡子面前表现出来的那种放浪媚态,又不是靠装就能装出来的,反正如果把迎春放到这种场合里来,那是打死也做不出这种样子的;说她不纯洁吧,她最后挥剑自刎所体现的刚烈,却又表明了她内心的倔强和尊严,表明她还真的并不是随波逐流与贾珍之流鬼混的轻佻女人。
只是不管怎么有争议,如果说她是“玩够了想上岸”,这却实在是令人难以接受的。可以分两点说一说。
首先,尤三姐“玩”的痕迹并不明显,被迫无奈的可能性更大。
此前我们已经提到过,尤老爹早殁,尤老娘带着二姐三姐两个,没有谋生的能力,基本上是靠着姑爷贾珍接济过活。贾珍呢又是个专门在女人身上下功夫的人,对儿媳秦可卿尚且不放过,对她们两个与妻子尤氏并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姨子,又怎么会忌讳呢?
所以贾珍在给予照顾接济的同时,对这两个堪称“古今绝色”的女孩自然而然地会谋求上手,实质上跟他对待秦可卿是一样的。在这种情况下,尤氏姐妹根本没有任何抗拒的余地,除非她们真的把自己的贞洁看得比性命还重。
但是她们顾惜自己的同时,还要考虑到母亲不是吗?尤二姐本性柔弱,那是不用说了,三姐刚烈,却也不能脱此顾虑。所以在这一点上,我们固然不能赞扬她们委曲求全,却也不能就指责她们不知自爱。
毕竟她们并没有以此为荣,而是始终把这段经历看作终身的耻辱。她们是有羞耻之心的。
而在这段关系当中,尤二姐无疑是与贾珍、贾蓉父子都有纠葛,三姐有没有则还是存疑。按照我个人的理解,是三姐与他们虚与委蛇逢场作戏是有的,但实质上的关系则没有发生。
也正因此,贾琏劝贾珍说,这是一个刺玫瑰,可爱是可爱,但刺大扎手,降不住的,劝他放手。
而贾珍则还有一点舍不得,因为他还没有到手嘛。像他这种专门玩弄女性的人,已经到手过的,他马上就会把她扔了,追逐下一段艳遇,不会多么难舍的。
不过话说回来,有没有发生实质的关系其实并不重要,三姐身上放浪的印记是已经不可抹除了。我只是觉得,还是不能用“玩”来定性她。
她也可能产生过眼看未来希望渺茫而自暴自弃的想法(但又并没有完全绝望,因为她还没有确证过——到后来柳湘莲确证不要她,她就弃世了),却也不是“玩”,而恰恰是不想“被玩”,就以攻为守,从“玩具”进化成“玩家”,反而克制住了贾珍之流的色心。
要知道,贾珍之流比之街头流氓无赖,“色胆”还是稍逊,毕竟还丢不下家族的壳。
就是说,尤三姐的放浪其实是她自我保护的一种手段。
其次,“上岸”一说,倒显得尤三姐像金盆洗手的江湖侠客似的。她其实并没有这么潇洒。
三姐并没有享受过什么快乐,她一直在痛苦中煎熬,在无望中等待。
她对柳湘莲的感情,在五年前就已经深种了,只是她一直是把它当成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梦,而现在却看到了微茫的曙光。
嫁给柳湘莲,是三姐爱情的梦想,是她终身的托付,这个分量超过了她的生命。如果说柳湘莲是她的爱,那也是她唯一的彼岸,一旦投靠无望,她就连自己的命也不要了。
玩够了想上岸的人,是不会有唯一的彼岸的。
根据以上两点,我觉得尤三姐并不是“玩过了想上岸”,而是,在长久的痛苦当中,找到了一个获得解脱和幸福的机会;然而这个机会如烟花般转瞬即逝,她迎来的还是一个巨大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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