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适是新文化运动的干将,溥仪是清室逊帝,二人本来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人,哪知道有一天溥仪却主动邀请胡适到紫禁城去作客,二人相谈甚欢。哪知,胡适因为这件事成为了众人诟病的对象,直到今天仍有人认为胡适向溥仪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
事情究竟如何呢?
1922年5月17日,北京的电话还是稀罕物,喜欢新潮的溥仪掏腰包在紫禁城中安装了一部。因为用得起电话的人实在太少,薄薄一本电话簿就包括了整个城市的公私号码。
溥仪正是17岁的花季少年,无聊之下,按着电话簿上面的号码,一个挨一个的一通狂打。突然一个人的名字映入眼帘——胡适之!
溥仪的英文老师庄士敦与胡适二人之间互有往来,而且还给他推荐过胡适新诗集《尝试集》,溥仪就按照电话簿上面的一串数字拨打了过去。
据溥仪回忆,电话接通后,溥仪客客气气地用新学到的英文问道:“是胡博士吗?你猜猜我是谁?”
电话另一端的胡适闻言,一头雾水,只得老老实实问道:“你是谁呀,怎么我听不出来呢?”
胡适“从mary到sunny和ivory”仍然没有猜出这个声音是谁。
电话一端的溥仪忍着笑,这才打着京腔,主动坦白道:“不要再猜了,我是宣统。”
“宣统?你是皇上!”胡适大吃一惊。
“是我,你的声音我是听到了,可是没有见到你的人。你有空吗?我邀请你来我这里作客。”溥仪诚恳相邀。
恰好胡适第二天佳人有约,只好与溥仪约定阴历五月初二进宫去拜访。
为了不失礼节,胡适为此专门去拜访了庄士敦。对少年溥仪有了大致的了解,这才决定准时赴约。
5月30日上午11点,溥仪按照事先约定派人去接胡适。两人见面细节,胡适在其日记中写道:
到了神武门前,先在冂外一所护兵督察处小坐,他们通电话给里面,说某人到了,他们电话完了,我们进宫门,经春华门,进养心殿。清帝在殿的东厢,外面装大玻璃,门口挂厚帘子;太监掀起帘子,我进去。清帝已起立,我对他行鞠躬礼,他先在面前放了一张藍缎垫子的大方凳子,请我坐,我就坐了。
溥仪穿着蓝色的袍子,外罩玄色背心,据胡适回忆眼睛近视的比胡适还要厉害一些。两人见面,胡适称溥仪为“皇上",溥仪则称胡适为“先生"。溥仪的相貌清秀,但身子骨很单薄。养心殿中各种古玩陈设,靠窗摆着许多书,炕几上摆着今天出版的十余种报纸,其中有《晨报》《英文快报》,还有白情的《草儿》(白情,诗人康白情)。
见胡适盯着那些现代诗集,溥仪很自然的和胡适聊起了现代诗。说自己最近也写了一些新体诗,说他也赞成白话诗,并向胡适讨教如何作诗。胡适谦逊一番,说了说自己作诗的心得。
溥仪听得十分认真,遗憾地告诉胡适,许多他想读的书无法找到。胡适闻言,当即表示以后有什么需要的书,可以打电话给他,他乐意帮助。见胡适这样,溥仪打开了话匣子,絮絮叨叨地对胡适倾诉起了自己的心事,告诉胡适自己希望出国留学。胡适表示支持溥仪留学,肯定鼓励了他的想法。
两个人大约谈了二十几分钟,眼见时候不早,胡适起身告辞,溥仪也没有挽留他。
胡适去见溥仪的消息见报后,很快传得沸沸扬扬尽人皆知。有人猜测胡适想作帝师,更有人胡说他在溥仪面前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一时间谣言四起,胡适百口莫辩。迫不得已之下,胡适在其主编的《努力周报》上撰文将当天的日记公开发表,以正视听。文章中,胡适表示:“一个人去见一个人,本也没么稀奇。清宫里这一位十七岁的少年,处的境地是很寂寞的,很可怜的;这寂寞之中,想寻一个比较也可算得是一个少年的人来谈谈,这也是人情上很平常的一件事。不料中国人脑筋里的帝王思想,还不曾刷洗干净。所以,这一件本来很有人味的事,到了记者的笔下,便成了一条怪诧的新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