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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送水部张十八员外,张籍的诗《节妇吟》因末句“恨不相逢未嫁

●蔡天新

我曾应邀赴南美参加拉加斯书展,五天的书展结束后,我踏上了归途。原本是要从加拉加斯飞巴黎,再从巴黎回国,但因为头一年我访学英伦的签证依然有效,便心生一计,把巴黎返回北京的航班推迟三天,这样到京以后刚好可以赶上数论会议。至于巴黎到伦敦的往返机票,我就自掏腰包了,反正不到人民币一千元。

在出发去加拉加斯之前,我接到了伦敦经济学院和曼彻斯特大学的讲座邀请,而客居伦敦的江苏诗人梅尔则热情地邀请我住到她空置的一套小公寓里。

从北纬10度到北纬49度,飞机用了不到六个小时,就越过了大西洋。我们没经过非洲大陆,仅与摩洛哥外海的西班牙属地加那利群岛擦肩而过。可是,伊比利亚半岛是必须要飞越的,从荧屏上看,左右两侧分别是塞尔维亚、马德里和毕尔巴鄂,接下来是比斯开湾、波尔多和南特。大约在早上七点,飞机降落在夏尔·戴高乐机场。

巴黎与伦敦之间的航班,比京沪之间的航班还多,因此票价也才便宜。上午10点正,法航飞机准时起飞,没想到的是,巴黎到伦敦的航向几乎是垂直的,即从南到北,只是略微有些偏西,这与我头脑里固有的概念是不一样的,原先我以为基本上自东向西,毕竟两地有一小时时差。

这并非我第一次在欧洲乘坐一小时的短途航班,最早的一次是1995年,从马德里到巴塞罗那,最近的一次是从罗马到卡拉布尔卡。而时间最短的一次是从西西里岛的卡塔尼亚飞马耳他岛的瓦莱塔,不到半小时。但巴黎到伦敦的航班还是不一样,毕竟这是欧洲最华丽的两个首都之间,机上乘客的气质和装扮也显得整洁、华贵。

还有一点出乎我的想象,飞越英吉利海峡只需一刻钟,这还不是从多佛(加来)海峡飞越。而在飞机降落伦敦西郊希斯罗机场的那一瞬间,机头忽然再次升空,然后几乎是围绕着泰晤士河把伦敦城转了一圈,让坐在窗边的我超低空俯瞰了一遍。在升空的那一刻,我似乎看到跑道尽头有一辆汽车,或许因为它的突然出现,飞行员又把我们带上蓝天。

上午11点,飞机终于降落在希斯罗机场的跑道上。出了第五航站楼,我随即乘皮卡迪利(Piccadilly)线,那正是我20年前初访伦敦乘坐过的地铁,这次坐了30站约莫70分钟,到达了曼诺楼站(Manor House Station),然后按照梅尔给我的路线图,步行找到她的公寓。

傍晚时分,梅尔约我和另一位诗人在唐人街的峨眉酒家见面并共进晚餐。我和梅尔虽说是初次见面,但在微信里已有交流,她热情大方,才华和生活能力俱佳,诗歌和容貌一样秀丽。

她的家乡在淮安,却把许多精力放在贵州遵义的风景名胜十二洞背,后来创办了“十二洞背国际诗歌节”,邀请了国内外许多诗人前往贵州。

晚餐结束后,已经晚上10点多,我们余兴未了,在唐人街周边漫步。峨眉酒家是家新店,我忽然想起上一次在伦敦唐人街拍过一幅照片,那是一家叫“中华楼”的中餐馆,玻璃窗上用白色的行书写着唐代文学家韩愈的名诗《早春》:

天街小雨润如酥,

草色遥看近却无。

最是一年春好处,

绝胜烟柳满皇都。

餐馆里有两桌老外正在用餐,其中靠里头的一桌人数较多,众人正在高谈阔论,而临窗的一对还带着行李。或许他们不认识这首诗和它的作者,但却为此照做了注记,这是伦敦的唐人街。诗中的“天街”应指长安,即皇城中的街道,而伦敦也是英国的首都。我跟梅尔他们说到此事,于是我们漫步又走了两圈,还是没有看到,大概这家店已关门,真是遗憾。

韩愈这首诗的标题全文是《早春送水部张十八员外》,张十八是唐代诗人张籍,十八是他的排行。说起张籍,他比韩愈年长二岁,却是韩愈的大弟子。张籍是安徽和县人,曾任水部员外郎。员外郎是隋朝开始设立的官职,相当于次官、或副司长。张籍的诗《节妇吟》因末句“恨不相逢未嫁时”流传后世,中国台湾歌手蔡琴首唱的一首流行歌曲即以此句为标题。

而说起张籍与韩愈的结识,还有一段故事。30岁那年,浙江湖州诗人孟郊(以《游子吟》传世)到和县访张籍,两人得以结识。两年以后,张籍北游到汴州(开封),经孟郊介绍,结识了韩愈。韩愈为进士考官,经过他的推荐,张籍于次年得以在长安进士及第。50岁那年,在韩愈的推荐下,眼疾初愈的张籍成为国子博士,迁水部员外郎,韩愈这首诗正是那时所作。

张籍最负盛名的诗要数《秋思》:“洛阳城里见秋风,欲作家书意万重。复恐匆匆说不尽,行人临发又开封。”感觉上,韩愈的诗是对弟子的诗的作答。想起每次伦敦行,别意总很快降临,我探访过这个世界上太多的名城,但像伦敦这样让人怀念的却不多。巴黎应该是另一座,与伦敦只隔着窄窄的英吉利海峡,就像古代中国的两座都城——长安和洛阳,只隔着一个潼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