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初看《琅琊榜》,心疼那个“从金陵城最明亮的少年变为孱弱隐忍的梅长苏”的江左梅郎。
看他谱出一首“景琰虐我千万遍,我待景琰如初恋”的冬季恋歌,不能更虐。
尤其是他对着景琰那一跪,喊“殿下”之时,我简直要对靖王的迟钝和执拗咬牙切齿了。
正如梅长苏那一句——“萧景琰你有情有义可你为什么就是没脑子?”
简直一语中的,深得我心。
然而二刷《琅琊榜》,发现之前我忽略了很多东西。
萧景琰,他又何曾不被一个人深深虐着,那正是他最爱的少年兄弟林殊。
究竟是什么样的痛苦,才能让一个饱经沙场的靖王三番五次忍不住内心涌动的悲伤而潸然流泪?
萧景琰,他有着常人所没有的极致的孤独、执着、仁爱与痴情。
02
年少的景琰,有着一个少年拥有的全部快乐和幸福。
不愁生计,父母慈爱,名师授业,长兄解惑。
最重要的是,有一个志同道合一起成长的伙伴,可以并肩欢笑,可以一起憧憬未来,可以携手作战将后背全心交托。
岁月流转,仿佛看得见,两名少年碰头欢畅地躺在那青青草场上。
一人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比着双手在夕阳下对着橙红色的天空,互相述说着一天的喜怒忧愁。
翻翻以前的旧账糗事,斗不过嘴时便起身小打一架。
谈谈今后的理想,兴致酣畅时便来烈酒一壶,一半灌入喉舌,一半任其流淌在那古铜色的脖颈上。
身旁,青草马蹄没,晚来鸟声鸣。
虽然,有时看父皇在处理事务时的残忍与凉薄;看皇长兄为自己的治国理想而屡遇挫折;看母亲在波澜诡谲的后宫之中的低眉与隐忍;看好友一次次上战场的别离与受伤......但到底,少年壮志不言愁。
这些终抵不过青春明媚与张扬恣意。
这充满希望与热血的未来,这荟萃的群英谱间,定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然而一夕之间天旋地转。
尊敬的皇长兄背叛谋逆,林氏被拔族,晋阳姑姑自刎金殿,祁王府一夜被毁,赤焰军被定谋反。
林殊,那个从小玩到大,那个亲自从东海采回珍珠的少年,尸骨无存。
据说大火烧了七天七夜,天空中弥漫着大雪都掩盖不了的血腥与灰霾之气。
朝堂血洗,那些代表着希望的光芒灭了整整三年,直到祁王的影子荡然无存。
那个端坐在龙椅上的男人,是他的父亲,也是破灭他所有人生希望的人。
萧景琰,多少次犟着脖子顶撞违拗这个帝国的至尊:赤焰未反,长兄未叛!
任凭怎样的挨打、惩罚、疏远都无法改变他这个观点。
景琰在十数年的大落大起中,持心至纯、初心不改、矢志不移,这背后是何等强大的心志和勇气。
我一向认为,真正的强大,并不是一个人对外在的事物拥有多大的支配权,而是无论在顺境抑或逆境中都能坚定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
所以,景琰的“明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尤其让我敬佩。
03
梅长苏第一次到靖王府,环顾四周,只一声轻叹:“这里和从前一样,什么都没有改变。”
我想着十五岁的白衣林殊和十七岁的红衣景琰,没由来地鼻头一酸,红了眼睛。
原来将骨如靖王,也曾是那样顾盼神飞的少年,战甲轻束,红衣猎猎,眉梢眼角都分明带着盈盈笑意。
不似后来,命运一一抹去他生命里所有的鲜活生动,只余下一张不动声色的侧脸。
那个爱笑的萧景琰死在了他的十九岁。
他从未想过东海告捷凯旋而归时,迎接他的不是吵着要鸽子蛋的林殊,也不是祁王兄的点头赞许,而是赤焰案尘埃落定的诏书。
所有他以为的父慈子孝,他以为的政通人和,他以为的未来人生,都变成了一个血淋淋的笑话。
从前他的理想,就是和林殊一起承教于祁王兄,为官定国安邦,披甲纵马沙场。
即使哪一日,真的马革裹尸为国埋骨,也不枉这一腔男儿热血。
而一朝惊变,他的所有的信仰悉数坍塌崩溃。
那个曾跃马扬鞭的肆意少年,迎着父皇的咆哮,负着闭门自省的恩旨,踏着血流成河的问斩街口,就那样悄然无声地死去了。
我们能轻易地看见林殊变成梅长苏时削皮挫骨的鲜血淋漓,却往往会忽略言笑晏晏的萧景琰一夕之间变成眼神冷峻的靖王时,那场心如死灰的无声凌迟。
此后世间只有十三年心血来筹谋时局的梅长苏,以及,心灰意冷却仍不忘初衷的把自己放逐于朝堂之外一心打仗的靖王。
我曾经痛惜于林殊锋芒毕露后的人生起落,亦心折于梅长苏的运筹帷幄,他始终吸引着我大部分的注意力。
靖王,彼时于我,不过是春风拂波,仅仅止于心有微澜而已。
可后来,每每回忆起景琰,唯剩一声叹息。
当一袭玄色帝王装的景琰掀开林殊牌位的红布,我才真正意识到:他此生,真的再做不回那个十七岁的萧景琰了。
那个曾经笑起来那么温柔的红衣少年,就那样缓缓定格成了别人眼中不怒自威的一抹玄色,就这样隐没于史书几句寥寥的赞誉,从此不带悲喜。
那个叫萧景琰的少年,早已死在了他最灿烂美好的十九岁。
和林殊不同的是,无论过去多少个十三年,那个萧景琰都不会复活在靖王身上了。
04
彼时,整个大梁国都被赤焰血案引发的雷霆震怒、霹雳手段、血流成河的肃杀和惨烈压制得噤若寒蝉。
就连骨肉亲情一脉相连的皇亲国戚如莅阳长公主、纪王爷;知交亲朋如蒙挚、静妃等等,都只能将不信、不忍、不舍深深地埋在心底。
一如那不堪回首的昨日,那曾经德才昭昭的王子,那曾经战功赫赫、彪炳天下的赤焰军,都不曾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
甚至连一往情深的霓凰,都只能将对林殊的信任、思念和摧肝裂胆的痛,收敛成眉目间若有若无的那一丝哀伤和怆然。
就连风骨巍巍如青松的言侯,也只能将心中徘徊不去的怨、积聚升腾的恨,在隐忍和掩饰中克制成漫长的复仇等待。
因此,萧景琰就成了整个大梁国的那个最特别的唯一存在。
他是唯一一个在保持良知、坚守底线之外,敢于直撄其锋,公开表达怀疑、不信、不满和怀念的人。
而且身为皇子,他还罔顾所谓子和父,臣和君的纲常,将这样的怀疑、不信、不满和怀念直接“赤裸裸”地上达天听。
在梁帝和太子、誉王之流的眼里,萧景琰此等“性情中人”,简直是“自作孽不可活”。
他们只会对他嗤之以鼻,更遑论放在眼里?
只因他们永远不懂,景琰拥有一颗与他们有着天壤之别的,纯粹到哪怕在潜意识中都会自然而然地排斥和抗拒任何杂念和杂质污染的心。
萧景琰,他是一根铮铮铁骨铸就的脊梁,宁可折断也不会屈从强权,更不会轻易被利益诱惑而有丝毫的弯曲。
萧景琰,他一身坦荡无愧于清风、明月、朗日的正气,它足以使外界,也包括自身心底的任何魑魅魍魉在此消弭踪迹。
风尘仆仆、铠甲未脱的萧景琰,挺立在宫城门外的身影,即便有列战英和戚猛的陪伴,却依然如此孤独,但又如此桀骜。
那直视前方的眼神,是没有交点的茫然,但又仿佛是尝遍了百味混杂之后、无视所有、不受任何困扰的坚定。
这一切的一切,只因为在景琰的心里,他敬爱的兄长、亲密的挚友、刀光血影和血水湮浸中一起同甘共苦、同生共死的袍泽兄弟比这世上任何东西都更为华贵。
若景琰以放弃了对赤焰案的追问为代价而换来富贵荣华的生活,如何对得起那些故人?如何能让他这一生心之所安?
在我眼中,这无疑是一个人对自己最残忍,最深沉,最无情的“自虐”。
也正因为此,品读萧景琰,让人既酸涩又温暖。
05
从误会庭生惹麻烦被扣而闯宁国侯府与飞流干架、被梅长苏“我选择你”开始,这个充满理想主义色彩的皇子就不可抗拒地走进了我的心底。
十三载沉冤昭雪、朝纲重振,我看着萧景琰一步步从靖王、到靖亲王、到太子、到帝王。
我看着他和他的“谋士”兄弟梅长苏在磕磕绊绊和磨难考验中一路猜疑、误会、磨合到慢慢相互信赖、相互扶持着走来。
这个一身傲骨如标枪般秉直、宁折不屈的皇子,这个如刀锋般散发着这冷冽绝决气质但内心因为仁善又极其柔软的皇子。
这个痛恨鄙夷算计、看得懂、识得破权谋却坚守纯粹底线不屑于为之的皇子。
这个一样对皇权有希冀、有向往,但为了心中所坚持的那些情、那些义却在磊落到不愿掩饰、不愿妥协转圜的言行中将皇权视作浮云的皇子。
他坚强、正直、仁善、睿智、重情重义,英武果敢勇毅。
他有贵气、傲气,却没有凌人盛气。
他眼里不揉沙子、说话耿直,但却并不莽撞。
他一方面不苟言笑、直言不讳、不留情面,但另一方面却又是善察人意、善解人意、细腻体贴。
在处境艰难之时,其实一点点的巧言令色、趋炎附势就可以让他的日子好过一点。
但他不,他一定要说逆耳的忠言以明心志。
在地位蒸蒸日上、前途大好之时,他执意要查清赤焰之案,执意救卫峥。
在夏江告发梅长苏就是林殊、梁帝召梅长苏单独觐见、危在旦夕之时,霓凰郡主问:殿下可愿为他一战?”
此时已身处太子高位、离皇帝宝座只有一步之遥的靖王答:“郡主是今日才认识我萧景琰吗?”
他孤注一掷地要保住梅长苏。
对霓凰,景琰避的是同为赤焰支持者的嫌好,避的是为“遍插茱萸少一人”的伤感。
这位手握云南大军的郡主知道,在这偌大的金陵城里,能完全心无芥蒂,真心为她的未来而忧心的人,也就只有靖王了。
所以,勉力强撑精神来对抗情丝绕的郡主,看到靖王闯宫相救,只拼力一声轻唤便力竭地安心倒在他怀里。
她知道的,眼前的人虽不是她的林殊哥哥,却也是同样拼了性命也会护她周全的人。
忽地想起那日的城郊,霓凰始终对靖王的面若寒冰的模样挂着温和的笑意,回头对夏冬说“靖王自有靖王的风骨。”
不枉青梅竹马一场,纵然时过境迁后,他已经不是那个眼睛都带着笑的萧景琰了,但霓凰始终是懂他的。
这是也景琰在那诺大的金碧辉煌的却冰冷如霜的皇宫里唯一的慰藉了。
06
梅长苏选择了让自己不择手段,让每个人都骗景琰。
梅长苏在最大程度上保护景琰的同时,也让景琰独自承受了极致的孤独。
所以梅长苏内心也是怀着深深的内疚的,在蒙挚抱怨靖王时,他说了句“你有没有替他想过,我身边还有你们可以说说话,他身边有谁啊?”
真性情的蒙挚总是不忍,提来提去:“你就告诉他你就是......”,每次都被梅长苏瞪回去。
梅长苏不忍心想到景琰知道真相后感知到的痛苦。
但是重情义的景琰在得知真相后对他并没有怪过一分,而是把所有痛苦和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怪自己怎么会认不出来,趴在母亲膝上痛哭。
王凯的那一场哭戏着实令人动容。
也许很多人觉得萧景琰傻,笨,后知后觉,甚至过于仁慈,不足以做一个合格的皇帝。
然在我看来,他的“傻、笨”,是因为他是一个非常有原则并且几乎是固守原则,无法将夺嫡作为人生的唯一目标的人。
在景琰的心里,那个耀眼的宝座从来都只有祁王萧景禹才配得上吧。
一开始,祁王言传身教,教景琰身为皇子身负江山社稷的重量。
最后祁王也用他的死,教景琰太子之位和君王威严的重量,以及人心险恶的重量。
聪慧如他,如何不懂?
表面上的父子君臣,至始至终都只是君臣而已。
太子之路凶险,君王之路孤独,他知道,这每一步都通往万劫不复。
无论是十七岁的萧景琰,还是孤愤了十年的靖王,都不曾想过皇位。
直到听闻“得之得天下”的梅宗主的选择,靖王的笑满是自嘲:“选我?”
他笑自己,也笑梅长苏,还笑世事无常,命运弄人。
他笑最后要背起清明理想重担的人,竟然是他。
可梅长苏向他抛来的橄榄枝,是他的信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的人生从来身不由己,即便他的信仰早已碎了一地,他也是有他的坚持和不放弃。
要知道梅长苏才华天纵,风采绝伦,他选择的主君,怎会是凡人?
若萧景琰真的傻笨,或他真的不如献王誉王,梅长苏怎会选择辅佐他?
甚至辅佐年幼的九皇子也可以,皇子年幼最易操纵。
抛开昔日兄弟情义,以梅长苏的远见卓识,绝不是仅仅因为和景琰的关系才倾尽全力辅佐他。
而是萧景琰,他原本就是一个合格的甚至优秀的储君人选。
07
最后,林殊沉冤得雪,除去追不回的亡魂,他的家国理想有景琰可托,他的忠魂战骨亦有战场可归,他总算是求仁得仁。
梅长苏身上的愿望都一一完满,以林殊的姿态死去也不算哀极,只是凄艳。
可景琰,明明坐拥了天下江山,但他的人生却从来都没有过选择的权利,无论是十三年前,还是十三年后。
他的人生在十九岁那年便过完了一生的绚丽,剩下的日子只有一条通向孤独却足够荣耀光鲜的路可以走。
作为那个唯一被留下来的人的痛苦,才是景琰需要背负的最艰难的东西。
当年幼小耿直的他,在漫长的为君之路上学会了缓缓而治,学会了平衡各部,学会了太多太多。
他独自一人挑起了共同理想的沉重担子,只因他的身后,已空无一人。
萧景琰,他磊落坦荡,刚正不阿,仁善、信义、侠烈,并誓死坚守和捍卫这份所信,这是他内心深处最为强烈的人格要求。
他不负“信”、不负“情”、不负“义”,不负“执”,不负“痴”,令人感佩、令人震撼、亦令人心酸。
想来想去,我会喜欢萧景琰,是因为他就像曾经清澈如水的我们。
只不过,如今,也许我们更像太子或者誉王,只因现实残酷,人心难测,初心难保。
人总会对自己没有的或已逝去的美好事物心生向往,无论那是多么梦幻且不切实际。
即便是一个好的品质,在社会的熔炉中也像那迸出的一粒火星,如此微小,转瞬即逝,还未及伸手,就已化作灰烬。
就像你站在海边,一个浪花打过来,很多人都会跑着躲向岸边,而有些人则就只站在原地,任凭拍打。
跑走的人笑站着不动的人,笑他们傻,笑他们蠢,笑他们痴。
而满身湿透的他们只是简单地笑笑,“原来浪花的味道是咸的啊......”
一直一直
在文字的陪伴中倾述一颗不曾叛离的心
坚信成长才是女人最终的归宿
愿你能在我的文字里感受温暖和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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