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文先生
湘西清润的水土养育了他清明澄澈的双眸,一篇篇清新浪漫的传世之作从这位“湘西儿子”的手中流泻而出。
游离动荡的年代中,纯善至美是他毕生的梦境,不公和黑暗却角逐着他的一生。
忆昨此地相逢时
“潺潺流水,涓涓细流,没有一丝杂乱与喧哗。”
这是沈从文的湘西,也是《边城》的湘西。
清俊儒雅,才华过人的作家沈从文带着湘西的美,怀着人性的美好,融入了他的人生与作品中,这部纯净优美的作品《边城》成为沈从文一生的标记。
沈从文的湘西
沈从文的出生就充满着美丽神秘的色彩。他的祖母是苗族,母亲是土家族。
不同民族的文化渲染,让沈从文总是沉迷于民族瑰丽风情的研究中,养成了他浪漫多情的情怀。
丰富文化的滋养使得沈从文对文字的把控能力精准稳健,为他日后产出88部优秀作品积累了深厚的文化沉淀。
1918年国家形势动荡不安,真诚炽热的沈从文毅然抛弃他闲逸舒适的生活,正式穿上冷硬的军装共同保卫国家。
军旅生活,没有湘西的温软优美,反而处处是鲜血,时时是斗争。
这样的生活和沈从文从小追求的“美”大相径庭。
他追随连队去过一贫如洗的清乡,抓捕犯人审讯人民,用苗人的方法藏匿兵。
他还见识过乡人因仇决斗相互砍人,死去的貌美妇女被人从土中挖出陪睡…在当兵的日子里杀人数目与日俱增,帮助国家的目标一刻也无进展。
沈从文的军人生涯并不顺利,在湘西已经当上书记的沈从文为了补贴用度,去参谋处写稿,这给他紧张的生活带来了一丝希望。
同时他认真审视自己所长所爱,斟酌自己当兵的目的。
见多了生生死死的沈从文突然意识到军装并没有改变国家的根本形式,从军救国没有一丝出路。
1922年,沈从文不再当兵,他来到北京,渴望接受新的教育。
在北京大学旁听几年后,他人生眼光开阔不少。
1930年,学业有成的沈从文赴青岛大学担任教师,传授自己的知识,培养新一代的知识新生力。
沈从文在自传中写到“每天都有机会到附近山上或距离不及一里的大海边看去,看看远近波光云影的变化,接受一种对我生命具有重要启发性的教育”。
他享受这种教书育人的时光,同时更看中自己作品的影响,是否能够唤醒人沉睡的美好。
此时此刻的沈从文不再为生活所迫,即使形势动荡不安却也只能更加激发沈从文执笔书写的精神。
《月下小景》,《石子船》等作品在沈从文天才一般的写作大脑中应运而生。
吟诗般优美的语言,仿佛身临其境的满目美景,却时时隐含着时代悲剧哀叹的情节,让沈从文的作品别具一格。
沈从文找到了自己作品的灵魂,而他希望自己可以写出一部洗涤灵魂与人性的小说。这个宏伟的目标,在五年后得以实现,震撼了文坛和已经不具人情的冷漠社会。
《边城》——一座“希腊小庙”,寄托人性的美好
《边城》中的翠翠是最纯洁、最自然的美丽角色了,她寄托了人性的美好。
“翠翠在风日里长养着,故把皮肤变得黑黑的,触目为青山绿水,故眸子清明如水晶。”
这样的翠翠,像极了刚入社会的沈从文,从小被青山绿水养大,单纯干净都是自然的雕刻。他用澄澈的眼眸安静观看社会的动荡,却义无反顾投身于军旅中拯救更多的人。
1931年,沈从文爱情事业双丰收,《边城》完稿。
1934年,沈从文的《边城》正式发表,立志要救国的他这部作品确是描写湘西江边凄美的爱情。
或许只有爱情的纯洁才能寄托沈从文追求美的至纯之心,因此在他笔下的人物“便是做妓女,也永远那么浑厚。”
《边城》以翠翠和船总顺顺的两个儿子天保,傩送的爱情为主线,他们都对翠翠一见钟情,决定以对歌来竞争。天宝自知唱不过就离家远行,却因为意外死去,傩送只好永远活在爱情和亲情的愧疚中,不再和翠翠相守。
美好又凄凉的爱情,平静又坎坷不平的人生,恰似沈从文一身热血却依然充满荆棘的经历。
翠翠是善良倔强的化身,勇往直前坚守信念的样子正是沈从文本人对文学的严谨和向往。只可惜,命运弄人——因为这爱情的无底洞,葬送了他原有的单纯和平静。
沈从文写作时
1948年,沈从文曾经因为《边城》的爱情受到文坛的瞩目,亦因为笔下浪漫绮丽的爱情故事受到批判。
无休止的折磨和否定,凉了沈从文这颗天真柔软的心。他已经没有当初的浪漫来写下更多优美的作品。
1949年不愿意放弃对“美”学追求的沈从文开始从事文物研究,在静谧中抚摸历史的痕迹,舔舐自己的伤口。
“但这份凄凉日子过久一点,也就渐渐淡薄些了。”
沈从文像等待傩送归来的翠翠一般,安慰自己在灾难中也要努力生活,他不肯屈服,坚持自己的文学精神和工作素养。
1949年,因为别人的举报,沈从文的生活更是降到了人生最低点。1950年,沈从文选择了自杀。
上天不愿意轻易收走一位文坛巨匠的生命,沈从文带着绝望走到死亡的门口,带着绝望被拽回到生命之初——他获救了。
但是他再也不是写《边城》时那位意气风发,充满幻想的浪漫“诗人”,他为自己塑造了《边城》湘西柔美自然的城镇风光,却也在这让人沉溺震撼的温柔乡中失去最初的单纯果敢。
湘西的航船日复一日在浓稠的烟雾中飘摇,沈从文的人生在风雨飘摇的时代中坎坷向前。
屈原死处潇湘阴
1987年,诺贝尔文学奖项负责组织向沈从文伸出了橄榄枝。1989年,诺贝尔文学奖再次提名沈从文。
可是沈从文没能等到这份认可,因为那时他已经逝去。
“那个在月下唱歌时,翠翠在睡梦里为歌声把灵魂轻轻浮起的青年人还不曾回到茶峒来。这个人也许永远回不来了,也许‘明天’回来。”
那个才华四溢把浪漫和美好写在书中,把愤懑和无奈化为期盼,把时代悲剧写得如泣如诉,把从文救国践行得堪比模范的沈从文回不来了。
1988年5月10日下午,沈从文心脏病复发,遗憾去世。
此时社会的动荡还没完全结束,沈从文等待了十几年,在生命的尽头也没有看到这片曙光。
昔日沈从文在《边城》中描写翠翠等待爱情的凄凉结局,如今笔下的期盼竟成为自己终了人生的结局。
意气风发,从军救国,弃军从文到最后成就经典,却因为时代背景而被误解。
沈从文心思细腻,情感丰富,他的前半生坎坷不已,后半生在等待和迷茫中不安度过。即使如此,在最困难的时期,他也依然做出了巨大的奉献。
《龙凤艺术》《中国古代服饰研究》等作品都是沈从文在最艰难的时期中发表的专著。
“梦中灵魂为一种美妙歌声浮起来了,仿佛轻轻的各处飘着,上了白塔,上了菜园,又复飞窜过悬崖半山腰。”
沈从文逝去了,但是他的灵魂仍然存留于世——沈从文精神的写照——《边城》。
就是这残留的灵魂依然透过黄泉和人间,诉说着沈从文坎坷的一生和内心的向往。这穿透人间的声音,用自己蓬勃的力量吸引诺贝尔文学组织两次为沈从文提名。
只可惜沈从文已经故去,诺贝尔文学奖的荣誉不能属于死去的人,也不能被带去坟墓之下。
即使没有最高的荣誉,沈从文的《边城》也不再是被批判的爱情小说,而是人人称颂的牧歌式浪漫主义乡村小说。
《边城》是沈从文的人生,沈从文是《边城》的精神支柱。
他们的人生有着或多或少的相似,明明是单纯淳朴热爱人生的青年,在自然的成长中收获了人间最纯洁的爱,却因为时代的悲剧和偶然的机缘,改变了这本应向往自然的生活。
《边城》的美在于那灯火飘摇的湘西美景,和翠翠凄美的爱情。沈从文的美穿越生死的距离,隔着时代不断诉说着他人生的悲凉和无奈。
即使几十年过去,沈从文那曾经一席长衫清俊飘逸,浪漫自然却坚强不屈的风骨也依然在《边城》的书韵中悠悠散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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