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7日,第十三届北京国际电影节最后一场电影大师班圆满落幕。本场大师班由土耳其导演、编剧努里·比格·锡兰主讲,与嘉宾主持戴锦华教授展开对谈。二人以“心灵肖像与世纪的擦痕”为主题,围绕锡兰电影作品独特的视听语言与人文、历史背景,深度挖掘了导演艺术创作背后的理念和故事。
锡兰于大师班活动现场
▍契诃夫对锡兰产生什么影响?
锡兰的电影语言风格强烈,诗一般的电影对白流淌着深沉的哲思,悠长的电影镜头散发着浓郁的文学气质。锡兰表示,自己更喜欢用某种模糊感进行创作,“如果讲得太清楚,电影反而没有意思了。”
回忆早年的创作,锡兰说自己并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他从来不用故事板,而是凭借现场的状态和直觉来决定拍摄计划。
锡兰深受俄罗斯文学家契诃夫的影响。正如契诃夫往往把普通人的人生当作文本,锡兰的镜头也格外青睐普通个体的琐碎日常。
“某种角度来看我似乎通过契诃夫学习电影、学习人、观察人,可以说我是用契诃夫的视角观察生活,他对我产生的影响是非常大的。”
契诃夫的短篇小说《妻子》是锡兰最喜欢的一部小说。小说里夫妻之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暧昧不明朗的模糊状态,就是这样一种状态,后来影响了锡兰电影里人物状态的呈现。虽然二人生活在迥然不同的两个时代,但锡兰觉得人的本性是一样的,都是在不断面对困境、了解自己。
戴锦华教授于大师班活动现场
而被大多数电影人视为“基本功”的前期分镜头脚本、故事板,在他看来也并不是非有不可。被电影记录下的所有东西都应该是一瞬间被捕捉到的,而不是提前预设好的,而这种真实的感觉,就是电影艺术一直在追求的东西。
“我觉得我们应该相信生活本身是有这种能力的,能够让我们感受到真实的场景。”
电影大师班“心灵肖像与世纪的擦痕”活动现场
锡兰与戴锦华教授展开对谈
“虽然在现场即兴创作,有时候很难把握,甚至会让人感到不安。但逐渐习惯了之后,作为导演就会慢慢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并且开始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也是很好训练自己的方式。让大家更了解真实性,了解真实的世界,这是我的出发点。”
▍锡兰怎么看塔可夫斯基?
人们谈到锡兰时,经常会提及塔可夫斯基。在大师班的现场,锡兰也表达了自己对这位大师的喜爱。
在他看来,塔可夫斯基的作品,能够给人们创造一个新的看待世界的视角、新的观影习惯,为人类发现这个世界新的事物、新的视角,提供了宝贵经验。
“塔可夫斯基善于发现自然的一面,发现人性的一面。通过他的作品,我们可以重新认识人性,重新认识世界,赋予世界新的意义,而这个也刚好让我们的价值观或者视角更加丰富。”
有趣的是,塔可夫斯基前期的作品反馈不是很好,甚至会引起一些人的嘲笑,但是慢慢的他被大家接受,人们从他的作品看到了他的成熟和他独特的风格。这一方面需要磨练,另一方面也是需要对自己的坚持。
锡兰于大师班活动现场
类比自己,锡兰表示虽然土耳其有很多种类型的电影,但是作为艺术电影导演,自己的电影发行量大概也就只是25万。
“从销售角度来讲,肯定无法和商业电影进行比较,制作不免会有挑战,但这也是世界范围内所有艺术电影都会面临的处境。也没有必要反映、批评什么,大家都有自己的选择,这是一个自然的结果,也不一定要去根据观影的人数评判我们自己的电影。所以即使我的电影在土耳其受众不多,不受青睐,我也并不会对此做出太多回应。”
▍锡兰作品本质不变的主题是什么?
锡兰的第一部短片《茧》是用35mm胶片拍摄完成的,后来随着摄影技术的革新,锡兰不再使用胶片拍摄电影。
在锡兰看来,数码取代胶片是一个更实际的选择。但即使数字发展很快,锡兰相信人们依然还是会回到电影院去看电影,它既是一种观影方式,也是一种社交方式。
“在大银幕前,观众可以和电影建立更深的联系,在孤独中建立起和自己的联系,也让自己更深刻地理解电影。”
虽然流媒体的快速发展的确给电影行业带来了不少机遇,但它的传播终究是有限的,不能替代电影在大银幕上带给观众的体验。虽然人们对电影院的需求会发生变化,但是在影院观影却是永恒的。
尽管现在全世界范围内的导演们,都不得不在数字屏上拍更多作品,但锡兰会继续创作那些只为“大银幕”而生的电影,继续坚持自己的选择。
本场大师班的最后,锡兰也和在场的观众真诚地分享了几点自己在电影创作时秉持的个人态度:
“电影导演应该意识到自己的渺小和世界的无限广阔。当然,导演应该怀有一种朴实的情怀,但比这个情怀更重要的是不能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不能陷入自我陶醉的陷阱中。”
“不可避免,在一些自传性很强烈的作品中,一定会有导演对自己的反省,但如何通过导演展现的视角了解导演的精神世界,也是每一个观众需要自己找寻的答案。”
如今的锡兰对自己创作的总结是:不热衷于讨论当下热点问题,更想探讨的是人性,这是本质不变的东西。
电影大师班“心灵肖像与世纪的擦痕”活动现场
戴锦华教授与 锡兰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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