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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礼娃娃、救人男孩和可乐男孩的震后十年:感恩是共同关键词

人物档案

郎铮地震发生后,3岁的郎铮刚被从废墟中挖出来,向解放军敬了一个军礼,“敬礼娃娃”由此传开。如今,13岁的郎铮正在征集各方线索,寻找当年救出自己的解放军战士。

“敬礼娃娃”。

林浩9岁的二年级小学生林浩震后又冒险返回废墟救出两名同学,感动了很多人。林浩还因此参加了北京奥运会开幕式。现在,林浩正在准备高考,他的梦想是当一个演员。

“救人男孩”

薛枭 薛枭当年被从废墟中救出后,第一句话是,“叔叔,记得给我可乐,要冰冻的”,他因此被人们叫做“可乐男孩”。今年27岁的薛枭是成都可口可乐博物馆馆长。

“可乐男孩” 本文图片均来自北京晨报

十年最想说

郎铮:我和其他同学一样还是个孩子,没什么特别的,我想快乐地成长为一个有用的人。

林浩:地震的经历让我变得坚强,也给我后来做很多事情打开了大门,以后无论做任何事都会不忘初心,珍惜当下。

薛枭:世界很大,有很多事儿能去做,有很多事儿可以实现。十年前那种大灾大难都挺过来了,还有什么过不去的事儿啊。

汶川地震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亲人离世,房屋坍塌、村落摧毁,逝去的人生命定格在了那个地动山摇的瞬间。幸存者的命运也就此改变,其中有三个孩子当年广为人知,分别是参加过北京奥运会开幕式的林浩、“可乐男孩”薛枭、“敬礼娃娃”郎铮。十年过去了,三个孩子怎么样了?

被全国人民牵挂的孩子

地震发生时,3岁的郎铮正在去北川县曲山幼儿园的路上,地震后他被压在废墟下面。用郎铮自己的话来说,因为年幼,当时的记忆“全是碎片”,“爸妈说我被埋了十几个小时,是解放军叔叔救了我的命”。

地震后第二天,天还没大亮,刚被从废墟中挖出来、左臂严重受伤的郎铮被解放军用预制板抬着转移,这时他举起右手对着大伙敬了一个军礼。这画面被记者杨卫华扭身捕捉到。“敬礼娃娃”由此传开,看哭了亿万替灾区人民揪心的国人。

同一时间,200公里以外的汶川映秀渔子溪小学,9岁的二年级小学生林浩震后又冒险返回废墟救出两名同学。他的一张面带伤疤却又眼神坚毅的照片在网上传开,感动了很多人。

而薛枭似乎没那么幸运废墟上的敬礼,却又绝对命大。震后80个小时,黄金救援时间已经过去,在绵竹汉旺东汽中学一栋垮塌的四层教学楼废墟中的薛枭才被救起,他第一句话是,“叔叔,记得给我可乐,要冰冻的”。这句话被电视直播捕捉到,他因此被人们叫做“可乐男孩”。

几个孩子都家喻户晓,名字也和汶川地震紧密关联,每年5月12日前后,采访拍摄、邀约电话都格外多。10年,孩童长成少年,少年步入成年,过早地经历生死和从小“被围观”,让他们和同龄人或多或少有些不一样。

过早“成名”改变人生

郎铮的爸爸郎洪东是警察,妈妈吴晓红是北川一个乡镇的干部,郎铮从幼儿园开始一直和外公外婆生活在一起,一家三口基本上只在周末团聚。郎洪东告诉北京晨报记者,震后通讯中断,自己忙救援,得知儿子幸存的消息已是震后一周,“我当时心想,这小子命大”。

而全家对于郎铮能够做出敬礼的举动并不稀奇,“我们家几代人都当兵,从小我有意无意地带着他站军姿、踢正步、敬军礼,所以这些他都会,而且知道在什么情况下用,意味着什么”。

郎铮有些害羞,“我不太记得当时是怎么想的,也不清楚到医院看我的温家宝爷爷是谁”。但懵懂的他让全国人民都记住了,采访、慰问,以及广告、代言、影视剧邀约从全国各地纷至沓来。郎洪东说,经历过地震的郎铮一度出现心理障碍,不喜欢说话,害怕黑夜,不愿离开母亲、不愿接触陌生人,甚至突然传来的关门声都能把他吓一激灵。拒绝一切商业演出、代言活动,甚至避免采访,这是家里人出于保护孩子最单纯的做法,“我们只希望他和过去一样,健康快乐地长大”。

薛枭后来一度并不喜欢“可乐男孩”这个头衔,“引来太多瞩目和帮助。失去了右臂,那我就练习用左手,现在非常自如。说实话,生活里不想被过多地打扰,也不想不分场合地被认出、合影、聊天”。

相较郎铮,林浩在面对记者时就老练许多,除了年龄的关系,更多是和经历有关。地震后的几年时间里,他拍广告、拍影视剧、接代言、出席社会活动,还创办了公益基金。林浩的经纪人,也是被他称为“田爸”的田万良从2009年开始进入林浩的生活,一度代替了家长的角色。田万良清楚地记得,从地震后到2013年,林浩乘飞机两百多次,“他和普通的孩子一样要学习、要玩耍,但又和普通孩子不一样,地震的经历让他过早地‘被需要’”。

小林浩对“被需要”没有深刻的理解,但自接触拍影视剧后,他逐渐喜欢上了这件事儿。从2008年到2013年,他参与的影视作品有13部,歌曲和MV作品超过20部,频繁地以“演员”的身份出现在公众面前。

“迁居上海”、“撒谎救人”、“不务正业”的质疑传闻从未间断过。去年年底,林浩奔波多地参加艺考的消息再次让他回到大众视野。又有人出来说,“他过去不说要学建筑吗?现在怎么想当演员了”、“这孩子变了”。

不过林浩向北京晨报记者表示,“演员也是一个职业,过去的5年里没有再接任何影视剧,就是在沉淀,恶补文化课和艺术课。我选择我喜欢的职业有什么错?我知道在很多人理解中废墟上的敬礼,演员等于明星,等于月入千万。可我是发自内心享受拍戏的过程,可以塑造很多人物,可以去体验,在舞台上释放,展现一个人物。”

提前见识“外面的世界”

这次采访联系他们并不容易。

郎洪东工作繁忙,一直对记者说“抱歉”。但看过采访提纲后他仍主动定了时间,并让郎铮自己来面对这位“记者阿姨”。

下个月就要参加高考的林浩进入了封闭学习的状态,田万良忙着替他应付一切外界事物。谈到被质疑,田万良有些激动,“从9岁开始他就被高高地挂在墙上,但他只是个普通的留守儿童。接广告、拍电影确实让他红了,让他挣了些钱,但并不是传言中的暴富。这些年林浩用自己前几年挣的钱来补课,上艺术学校,支撑家里日常开销,有什么错?”

田万良觉得太多人对林浩过于苛刻,“有那么多童星,为什么只有林浩当演员会被说三道四?没这样的经历,他这样的留守儿童很难走出大山,也享受不到现在的资源”。

当年那个小林浩不懂别人为什么会在网络上质疑、讽刺、笑话他,曾哭着问田万良,“这个记者为什么这样写?我没说过这样的话”。如今再面对这些时,他已经很淡定。田万良说,“没办法,这些东西他必须接受”。

今年27岁的薛枭是成都可口可乐博物馆馆长,采访前他一直在外地出差,各处奔波,周末也不停歇,“工作挺忙,也挺充实”。成年后他知道“可乐男孩”这个标签是摘不下去了,索性就理解成“快乐男孩”。他说,经历地震后自己比以前更加开朗,“接触的人越来越多,也看到了外面的世界”。

感恩是共同的成长关键词

郎洪东的朋友圈有不少关于儿子的照片,大多是郎铮在运动场阳光积极的样子,一米七的个头让他看上去英气十足,很难看出他才13岁。每周打球的时光是父子俩最珍惜的,经常一出门就两三个小时,大汗淋漓地回家。

地震带来的创伤已经平复。“我和同学一样,喜欢玩儿,爱看书,从小就喜欢足球、篮球和乒乓球,代表校队参加比赛,得过很多奖。”郎铮有些不好意思。

成为“抗震救灾小英雄”后,林浩也获奖无数,但这没有让他像网传的那样“暴富”。目前他们一家人仍租住在成都一个老小区,父母外出打工,他专注学习,不参加公益之外的任何活动。

今年春节后,林浩先后在北京和上海参加了中央戏剧学院、上海戏剧学院等几所学校的艺考。但他告诉北京晨报记者,没收到任何学校的复试通知,现在正全力以赴备战高考。没有变的是,“我还是打算要做个演员”。

郎铮让父母觉得骄傲。郎洪东说,儿子从小就性格坚毅,“学走路的时候,他摔倒我从不拉扶,而是鼓励他自己爬起来”。

上月初,郎铮对爸爸说,想找到当年救他的解放军叔叔,想知道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还希望今后和他们一样在部队得到历练。寻找解放军的事儿很快收到来自各方的线索,他们一家陆续找到了6位照片中的战士。郎洪东说,“他们都已经退伍,在全国各地。我们还在陆续找其他几位,希望有机会能重新聚在一起”。

儿子有这样的想法,郎洪东很骄傲,“他懂得感恩,有梦想,与地震之后得到的关怀和帮助分不开。我和孩子妈妈很感谢大家对他的关爱,但最大的心愿还是他能健康快乐地长大,我们会努力教育好他,把他培养成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薛枭不否认能到可口可乐公司工作与他“可乐男孩”的头衔有关。说是馆长,他既要策划运营方案,又要下去给大家做讲解员,这样的工作让他更加开朗和沉稳。近几个月好多人好像是专门为看我而来,“合影是必不可少的,我也能平常心对待了。不过今后我还是希望大家别只记得‘可乐男孩’而不知道薛枭,我也会努力做出一些成就让大家真正记住”。

和普通的年轻人一样,薛枭业余时间就打打游戏、聚聚会、追追剧,他也会和10年前幸存的同学联系,“虽然不在一个城市,但我们有很特别的感情,不过聊天基本都是说说现状,很少回忆当年的事,也不愿提起已经遇难的同学。我们现在得懂得感恩,也要把这份感恩传递给别人”。

“感恩”也是林浩常怀于心的一件事儿,除了创立爱之链公益基金,他说自己想当演员也有做公益的目的,“我从小在山里长大,也有去当村官的想法,但村官可能帮到的只是一个村子,而演员也可以演一个村官,可以转化为精神力量,呼吁更多人关注村里的留守儿童,也许影响力更大”。

(原题为:《感恩是共同关键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