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本海默的3个女人：情人、妻子与红颜知己

撰稿人 | 汪冰

《奥本海默传》译者

在电影《奥本海默》中，导演克里斯托弗·诺兰做出了一项对他来说前所未有的尝试，他的影片中第一次出现了“床戏”。

在接受采访时他解释说：“当你端详奥本海默的人生及其经历时，他生活的另一面——他的性爱，他与女性相处的方式，他所散发的魅力，这些都是他人生故事中不可或缺的部分。”

这些女性以及她们与奥本海默的情感如同镜子一般映照出了他不为人知的一面。

据电影原著《奥本海默传》的作者所说，“作为一个个性复杂的人，他早年间就打造了一副内心的铠甲。”

而亲密关系会让人卸下铠甲，对奥本海默也不例外，透过他生命中出现的那些女人我们也得以窥见奥本海默那不轻易示人的内心，这也恰恰也是电影受制于篇幅未能充分展现的部分。

如果您已看过电影，下面的内容将帮您更好地理解电影中的情节；如果您还未来得及观影，本文也许会有助于您从电影中捕捉到更多信息。

本文分为上下两部分，在第一部分中将聚焦影片里出现的三位女性——琼·塔特洛克、姬蒂·奥本海默、露丝·托尔曼，详细阐释她们有着怎样的个人魅力令奥本海默折服，同时也弥补影片男性视角之外，更多元、更丰满、更真实的女性形象。

一生之痛——琼·塔特洛克

（1914年—1944年） 恋人/情人

“琼是奥本海默的真爱，也是他的至爱。他对她全心全意。”—罗伯特·瑟伯尔（奥本海默学生及好友）

1936 年春，当32岁的奥本海默遇见琼·塔特洛克时，她才 22 岁。

让奥本海默着迷的除了她像“古代爱尔兰公主”的美貌，还有她那不轻易示人的忧郁。

这不禁又让人想起了他的母亲埃拉，奥本海默的朋友、 著名作家保罗·霍根说：“埃拉是一个非常优雅的人……很少流露情绪， 无论在餐桌旁还是其他场合，她总是一位周到优雅的女主人，但她又是一个忧郁的人。”

琼与奥本海默有很多共同之处，比如，对琼的大学同学来说，她的才华令人生畏，她总是显得比实际年龄更成熟。

或许她也因此能充分地理解和包容奥本海默的诸多古怪之处，她曾告诉一位朋友，“他七岁时就在学术团体演讲了，他从来没有过童年， 所以他和我们很不一样。”

她也是“早熟的反法西斯主义者”，即最早一批反对墨索里尼和希特勒的人。一旦听说社会上那些不公正和不平等的事情，她就会义愤填膺。

琼的激进思想和社会良知，也自然而然地唤醒了奥本海默的社会责任感。

她提醒奥本海默不要做旁观者，更不要“逆来顺受”，琼还将自己的美共朋友介绍给他，为他参与政治“打开了大门”。这些在影片中展示的很有限。

有意思的是，虽然她早早就加入了美国共产党，虽然她声称自己是“彻头彻尾的赤色分子”，但是她又说自己无法成为一名“狂热”的美共党员，因为不同于她在党内的许多同志， 琼仍然“看重个人灵魂的神圣性和判断力”，而奥本海默也一向喜欢自由地独立思考，以及自由地做出政治选择。他们俩所在意的不是意识形态，而是实现社会正义的目标。

琼吸引奥本海默还有一个原因，是他也对心理学有敏锐的直觉和极大的热情，物理学家泡利曾开玩笑说，奥本海默“似乎把物理学当副业，把精神分析当主业”。

20世纪30年代，女医生并不多见，但琼决心成为一名精神科医生，从她对政治的热情到她对心理学的兴趣，琼一直想用一种脚踏实地的方式帮助别人，她和奥本海默都有自己的社会理想，并想找到自己的“济世之道”。

除此之外，她的文学品味也感染了奥本海默，受她影响，本海默也爱上了约翰·邓恩的诗。

多年后，奥本海默从邓恩的十四行诗中获得了灵感，因为这句“砸烂我的心吧，三位一体的上帝”，他将第一次原子弹试验的代号定为“三位一体”。

琼和奥本海默有两次差点结婚，但是琼最终拒绝了奥本海默的求婚。1940年，奥本海默已经和姬蒂结婚，琼到一位朋友家做客时被问是否后悔当初的决定，琼回答说：“是的。”

虽然琼拒绝了奥本海默的求婚，但是每当琼情绪低落给他打电话时，他都会来到她的身边，出于爱和同情，他成了琼心理支持结构的关键一员，然后他神秘消失了，他没有向琼道别就去了洛斯阿拉莫斯。

所以才有了影片中的那一幕：1944年琼的死才会让奥本海默如此痛心，除了悔恨、愤怒、沮丧和深深的悲伤，他肯定也感到了自责甚至内疚，因为他知道自己对琼有多么重要。无法拯救她，也是他勃勃野心的代价。

特立独行——姬蒂·奥本海默

（1910年-1972年） 妻子

“你和我有一个共同点——我们都嫁给了极不寻常的人，这对我们来说是一种与众不同的责任。”——姬蒂·奥本海默

1939年，奥本海默和琼分手后，有人介绍他认识了29岁已婚女性姬蒂，她后来回忆说：“见面那天我就爱上了奥本海默，但是我在努力掩饰。”

姬蒂和琼一样迷人，但两人性格迥异。在活泼的她身上看不到一丝忧郁，在生活中遇到困难时，她总是当机立断，然后继续前行。

年少时的姬蒂是一个活力十足、热情洋溢的姑娘，对社会成规不屑一顾，曾“狂野得要命”。她的舅舅是比利时国王，所以她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公主。

最终，姬蒂如愿以偿地嫁给了奥本海默，但是她也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1939年，他们相识时，姬蒂身陷于一段没有前途的婚姻，那时她已决定不再把人生寄托于婚姻，要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她还获得了奖学金，想要成为一位研究植物学的教授。

可是没多久她就怀孕了，他们婚后没几个月孩子就出生了，她后来又不得不跟随丈夫去了与世隔绝的洛斯阿拉莫斯。她的人生轨迹也就此彻底改变。

奥本海默喜欢有独立思想和强大人格的女性，但是这样一位女性是否甘愿成为一位洗手作汤羹的主妇呢？

其实，对于洛斯阿拉莫斯能给她丈夫带来的一切，姬蒂都望眼欲穿，作为一个聪慧的女人，她的志向是成为植物学家，而现在她寸步难行。

哪怕后来她跟随奥本海默一起到了普林斯顿的时候，姬蒂仍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融入那里刻板严肃、圈子狭小的上流社会生活，她就像一只被关在那里的母老虎，她对扮演“院长夫人”毫无兴趣。

于是，她会每周组织一个所谓的“女性俱乐部”，其实那只是一群受过伤的女人在一起喝酒罢了。

电影中姬蒂几次现身都与酒精相伴，这其实也是她精神苦闷的写照。

奥本海默肯定明白姬蒂喝酒是内心痛苦的表现，他也清楚这种痛苦将一直存在，他所能做的就是接受和纵容姬蒂的一切表现，在姬蒂和孩子爆发冲突的时候远远站在她这一边，但是这并不能让姬蒂感到满足。

因为，奥本海默的冷漠和超然令人发狂，他的情感世界似乎只属于他自己。

姬蒂与琼个性迥异，这也意味着她与奥本海默的个性截然相反，无论喜怒哀乐，姬蒂都喜欢直抒胸臆， 但奥本海默没有任何反应，任由她所有的情绪石沉大海。

有一次在一个聚会上， 奥本海默正在客厅的角落里和一群人聊天，姬蒂突然脱口而出：“我爱你。”

奥本海默显得很尴尬，他只是点了点头，显然他并不是很高兴。

如果说他们的婚姻并非一种健康的伴侣关系，那么在共同生活十年并生育两个孩子之后，奥本海默夫妇之间已经变得互相依赖。

姬蒂把照顾和捍卫奥本海默视为自己的天职，如果有人要伤害他，她会像狮子一样勇敢。

联邦调查局的对她的美共背景进行调查时得出的结论是：“她是那种可以成为共产党员的人，只有非常强大的人才能成为真正的共产党员。但是，她只对自己的丈夫绝对忠诚，这是她生命中的头等大事。”

姬蒂放弃了的自己的事业，丈夫成了她唯一的事业，无论如何，她不能让他被毁于一旦。于是我们在电影中看到了听证会上姬蒂勇敢捍卫丈夫的一幕。

罗伯特·奥本海默死后，姬蒂开始和奥本海默的密友、他以前的学生罗伯特·瑟伯尔一起生活。

当一位朋友也称呼瑟伯尔为“罗伯特” 时，姬蒂严厉地斥责说：“你不要叫他罗伯特，只有一个罗伯特。”

奥本海默不只是姬蒂的丈夫，也是她生命中不可替代的篇章，他们曾共同写就了一段传奇。

红颜知己——露丝·托尔曼

（1893年—1957年）情人关系

“完美的红颜知己、 智慧的女性……她的个性很有感染力”—— 杰罗姆·布鲁纳

虽然露丝在电影中露脸的次数屈指可数，但她在奥本海默情感生活中扮演着重要角色。

作为奥本海默的好友理查德·托尔曼的妻子，她是一位优雅迷人的女人，比奥本海默年长了快11 岁。

露丝的朋友、 心理学家杰罗姆·布鲁纳称她为“完美的红颜知己、 智慧的女性……她的个性很有感染力”。

同时，作为一名职业女性，露丝·托尔曼博士的才智也令人敬畏。

与琼一样，身为心理学专业人士，她也是一位热情、温柔且敏锐的人类观察者，她和琼似乎都看到了奥本海默性格中不为人知的一面。

奥本海默写给露丝·托尔曼的信剩下的寥寥无几，大部分都在她死后被销毁了。

不过，从仅存的情书中也能感受到那非同一般的柔情和亲昵。比如，奥本海默曾写道：“露丝， 亲爱的心上人，我写信是为了庆祝我们一起度过的美好的一天”。

而露丝也曾在一封回信中写过：“我回想着你在这里的那美好的一周，亲爱的，我心里充满了感激。那真是让人难以忘怀。哪怕能再多一天，我也愿意不惜代价。”

后来当奥本海默任普林斯顿高等研究院院长的时候，在露丝的鼓动下，奥本海默还委任了一个心理学学术顾问委员会，露丝每年都会来研究院。

虽然露丝和奥本海默彼此相爱，但他们都不想让婚外情毁掉各自的婚姻，露丝还尽力与姬蒂和奥本海默家的孩子们，保持着友好的关系。

看上去，她只不过是奥本海默家的老朋友和奥本海默本人的红颜知己。

有人说过，“奥本海默也许爱过姬蒂，但在某种程度上，他并不尊重她；而对于露丝，他尊重并钦佩她。他依赖她的建议和那种只有好朋友才能提供的安慰。”

奥本海默的一位秘书称，他总是把露丝的一封信放在口袋里。

我们无从知晓露丝是否在某种意义上替代了琼在奥本海默生命中的作用，但是似乎奥本海默那扇姬蒂未能打开的心门，却被露丝打开了。

哪怕身披盔甲，一颗像奥本海默这样敏感多思、惯于内省又神经质的心灵也总需要一个出口。

未完待续……

声明：本文文字内容主要取材于《奥本海默传》 凯·伯德/马丁·J·舍温著 翻译：汪冰 审校：方在庆 中信出版集团 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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