锤子手机简史(上)：锤子失败，罗永浩背锅

锤子手机，可以说是中国智能手机发展历史上一个很特别的存在。虽然按照如今的大趋势来说，锤子手机作为一个小众厂商倒闭是注定的事情。但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锤子在2018年早早破产？

2023年1月，锤子投资人郑刚炮轰罗永浩一事，向我们展现了锤子倒闭原因的冰山一角。

对于锤子科技破产的原因，郑刚炮轰罗永浩的原文中表示：是你（指罗永浩）作死了锤子科技，不是时势不待。

为什么这么说呢？郑刚列举了两个证据：

一，偏要做千元机：后来做锤子手机，本来定位蛮好，有差异化，可以做点毛利，突然有一天看见小米做千元机了，说他也要做，目的是让更多人熟悉他的Smartisan OS。我就说你何德何能做千元机？你融资能力强了？你有很多钱？你伤害了买你3000元机的用户，然后去做跟随策略，被人拖死。

战略有2种：一种是Low Cost Strategy，一种是Differentiation，打差异化，用品牌和逼格去竞争。你两边都不是。然后怪环境不在他这一侧，我说是你自己作死的；

二，偏要做TNT：还有，东方广益政府资金进来后，莫名其妙突然去做了所谓的TNT桌面计算，莫名其妙地兴奋，大半年地周游每个微软ceo、扎克伯格，希望人家慧眼识珠，其实看笑话。灰溜溜鸟巢开会，居然2/3讲TNT，手机几乎不提。

对于郑刚提到的这两个问题，虽然罗永浩在回应时并未提及，但是从2022年12月接受极客公园的采访中，也能看出来由于其在商业理解上的不成熟，而导致了锤子「惨败」的结局。

罗永浩为什么要做手机？

在SmartisanOS的内置APP锤子便签的icon上，有一行小字：不要因为走得太远，就忘了当初为什么出发。

那么，为什么当初作为英语老师的罗永浩，硬要转行做手机呢？罗永浩做手机的初心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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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个问题，老罗本人的回答是：我从小有「造物」的工匠情结（渊源）；成年后最热爱的东西是数码产品（激情）；绝大多数的现代人都喜欢数码产品（需求）；我懂UI设计和ID设计，在人机交互和营销方面是天才，凑巧又会运作企业（超低概率优势），这行业唯一的聪明人死了（机会）；和无聊沉闷的传统行业比，科技行业有无限的可能性，能通过处心积虑地改善人类的生活品质来获得事业的发展，让我享受工作远超过享受生活（愿景、使命和理想），大概就是这些。

这段话是锤子在发布首款产品Smartisan T1一年后，罗永浩就网友的提问所做的回答。

从中不难看出老罗当时的自负心理。我并不怀疑老罗对于「造物」的工匠情结、对于数码产品的激情、对于UI设计和ID设计的专研，但是我对老罗「会运作企业」一事持怀疑态度。

和罗永浩一起创办了牛博网的黄斌有这样一段话：「从经商角度看，老罗并不是个适合去独立经商的人，他必须要有合作伙伴。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完整的地方，如果我给自己独立经商打80分，老罗可能只有60分。」

实际上，现在回过头去看，罗永浩如今其实也否定了自己当时对于「会运作企业」的迷之自信。

去年接受极客公园采访时，罗是这么说的：「拿产品来说，我也曾想过产品尽可能放手，找一个很强的团队让他们独立完成。确实，具体到每一个产品的交互、创新细节，我是不应该在上面花心血的。但跟产品相关的决策，比如走什么方向、解决什么问题，我却是不能放的。供应链也是一样，如果你找了一位特别优秀的人才，理论上靠他就可以了。但在真正出现困难的时候，比如全世界都在抢某一个元器件的时候，也许只有你个人跟供应商建立了足够深厚的关系，它才会支持你，而这会决定你的成败。」

这番话并非老罗信口胡扯，而是「充满了血泪的经验教训」。

好友刘瑜认为罗永浩是一个「事无巨细，都不放心交给别人去做的完美主义者」。这一说法和媒体的报道相印证：有时候他会为了一张海报上的线条位置没摆正，而拉开设计师自己亲自上手操作。

这种事无巨细的完美主义要求之下，不仅让罗永浩在经营锤子科技时无法抓大放小，把精力投入到对公司更重要的供应链管理等地方，而且也在很大程度上相比其他厂商来说，造成了更大的生产难度，从而加剧了供应链管理不善的窘境。

比如说Smartisan T1因为追求工艺设计上的完美、生产良品率低，导致手机发布后，消费者在三个月之后才拿到货，不仅浪费了大量的宣传资源，而且也错过了当年手机的黄金销售时间，让很多锤粉也不得不表示：实在等不了了，希望能买你们的T2。

不仅供应链有问题，而且手机在实用性方面，也因罗永浩的「完美追求」，在硬件设计上将实用性让位于外观工艺，比如T1虽然外观精致、简约，但是为了实现双面玻璃带来的高质感（三明治结构是罗坚持的），导致机身「极厚」、重量偏重，像块「砖头」；

再比如T1为了匹配Smartisan OS的设计风格，专门弄了三个使用不便、和整个机身格格不入的「长条实体」按键；更别说，将SIM卡装在后盖可拆卸的主板里这种如今看起来相当「脑残」的设计了。

正如在「退网」后接受《晚点 LatePost》采访时，被问到理想主义和商业世界的天然冲突时，罗表示的那样：一些放在知识分子身上就显而易见的高贵品质，放到企业家身上，很可能就是毫无必要的思想包袱，会给公司运营带来很多不必要的负担。

虽然不能说是这些「毫无必要的思想包袱」给锤子科技带来的「很多不必要的负担」，是导致锤子科技失败的根源，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些思想包袱，催化了锤子科技的失败。

罗永浩究竟有没有作死锤子科技？

如果按照情分来说，郑刚应该是锤子投资人中，最卖力吆喝的人。不惜用房子抵押给锤子融资，个人投资额达到1亿，而且还充当锤子的宣传大使，大批大批地买锤子手机送人，在阿里戏耍了锤子时，还不惜炮轰前者。

可以说，郑刚是真的相信罗永浩，相信锤子科技能成。然而，如今闹成这个局面，前后对比不难看出其中的端倪：罗永浩对于锤子的失败，真的要付很大的责任，甚至像郑刚说的——是老罗作死了锤子科技。

实际上，从后期的「真还传」来说，罗永浩对此应该也有自知之明，不然不会直接把五六亿债务全揽到自己身上。

如今回过头去看锤子科技的战略决策，也确实如此。

T1因为产品设计的问题导致错过黄金销售期，从而未能一炮打响。曾经扬言「如果低于2500元，我是你孙子」，不得不让T1以低于2000元的价格销售。但最终也落得全年的总销量只有大约25万台的结局。

T1失败后，推出千元级别的坚果手机，试图向更下游拓展，但是中规中矩，未能引爆市场。

T2原本以为能扳回一城，但是现在回过头去看，槽点多多、卖点少得可伶：别扭的电源键功能和SIM卡卡槽设计、吹上天的亮点「全金属无断点边框」却是导致信号差的直接原因、在旗舰机普遍标配指纹解锁功能时，T2却缺席、使用落后的骁龙808处理器（比原计划晚半年发布导致的配置落伍）、在OPPO快充大行其道时，不支持快充......

最终，前面三款手机销量都未能超过200万台，惨败。

有了前面三次的失败教训，罗永浩学会了妥协，推出了M1。

M1因为采用最省钱的供应商方案和iPhone-like设计，导致被罗永浩称为是「耻辱机」，但销量却超过了百万台。

在Smartisan OS3.0发布之际，罗永浩看了苹果的开发者大会之后，表示要大改该系统。但是当时离发布时间很近，大改势必会导致bug和发布时间延误。因而当时锤子科技的CTO钱晨并不同意这一决定。加上此前累积的诸多矛盾，最终导致钱晨出走。

此后，T和M两大系列机型，都放弃了更新，锤子科技全力耕耘坚果系列。「漂亮得不像实力派」确实在一定程度上是坚果手机的写照，坚果Pro系列销量屡创新高，也在一定程度上说明老罗和锤子科技开始走向成熟。

TNT的致命一击

但是拿到成都政府10亿元的注资后，老罗又开始飘了，不切实际地推出了所谓的「坚果TNT工作站」。整个发布会上，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讲这个宣传中会「吓尿观众裤子」的工作站，而自家的旗舰手机坚果R1介绍时间30分钟不到。

发布会上频发的演示事故，以及TNT工作站采用的语音交互方式，因为在实际受众人群中难以应用，所以备受群嘲，以至于出现了「安静，吵到我用TNT了」这样的梗和表情包。

老罗这种高调和夸张的宣传方式，虽然在很大程度上让很多人知道了锤子科技发布了这一款产品，但是由于产品的不靠谱，加上夸张的宣传方式，导致大众普遍以看笑话的态度，或者以戏谑锤粉的心态去讨论这家公司，最终产品销量可想而知。

在接受极客公园采访时，罗永浩也承认自己此前是「作为一个被科技圈视作笑话或扯淡的创业者」。

最终2018年锤子科技迎来破产，而坚果手机业务也被迫卖给字节跳动。虽然，锤子科技因为老罗的高调宣传方式，看起来像个笑话，但是这家公司对于中国手机生态健康，确实有很大的促进作用，关于这一点，我们下一篇来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