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木随笔 | 黄巢,补天族,个体时代,自由文艺
DIY:黄 巢
两年前有个老前辈留言我写一写黄巢,在第一个《星球呓语》公号还在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他什么用意,没有理会。
说起黄巢这个人,我其实很不喜欢,揭竿而起的原因既不是陈胜吴广那样走投无路,也不是孙中山先生那种理想主义,更不是忧国忧民的杜甫,仅因为多次科举不第,名落孙山,想当官进入主流社会而不能,便埋下“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的嗔恨,唐朝在安史之乱后走向堕落,当时已经经历多次努力变革,还是未能改变王朝倾颓,后来水浒传参照黄巢的形象塑造了《荡寇志》里的宋江与李逵(残暴嗜杀,吃人肉),所以宋江在浔阳楼酒醉题壁写道“ 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这种情怀也叫作文人情怀,文人这个群体都有一种自己比别人优越,比别人聪明的错觉,自我的感觉与真实的遭遇总是有落差,长期在这种落差的激化下,就有情绪,这种情绪得不到理解与挥发,即会渐渐激化为反动情怀。
宋江其实比不上黄巢,历史上的宋江倒真是被迫造反,起义规模只是小打小闹,是流寇,为了生存下去,没持续多久就被张叔夜的几千官军剿灭投降了,即使是水浒传里的宋江,也无法与黄巢相比,黄巢则是征战四方,自比青帝,后作黄王,攻城略地,给当时的百姓也带来了沉重的苦难,黄巢这一形象,不应该是一个诗人的形象,而是枭雄。准确的说超过了传统农民起义的定义范畴,也可以称为古代最大的黑帮。
黄巢的作为,放到现在,往好里说,是被应试教育耽误的天才。人的才华并不等同于能力与机遇,怀才不遇,维权不得而反抗,往不好听说,那就是善于钻因,机会主义,准确的说不能比作维权,黄巢当时就爱收拢难民,拉拢人心,贩卖私盐,见势响应强人号召,他的家庭富裕,日子过得很不错,还真就是渴望一刀一枪博个封妻荫子,科举不弟时埋下因子,后来杀入长安,短暂做了皇帝,古时科举其实比现代公务员考试还要公平一点。他勇敢质疑不合理的制度,并离开封建主流社会规制仍能丰衣足食的觉悟,值得欣赏,但暴戾成性,杀人放火,开了挂的土匪传奇则不值得推崇。
尽管小时候教科书里他的画像义愤填胸,威武雄壮。历史老师讲解他的时候也是从正面形象引导,但我从他的诗句中读到了强烈的杀气,不如说是匪气,后来翻阅相关书籍读到他领导的战争屠杀了几百万人,对百姓大屠城,更把人肉做成行军肉干与肉糜,这些令人发指的残暴行径后,我对这样的人只有一个反人类的印象,有人说是历代统治阶层丑化他,不实记录,尤其这是新旧唐书记录的,唐朝不可能美化自己的敌人,这话也值得考证,因为之后后梁开国皇帝朱温就是黄巢的部将,背叛了他,喜欢乱伦,也是个道德极度败坏的人,但没有删改这些对自己形象不利的历史记录。
不管怎么说,他领导的这场浩浩荡荡的农民起义给当时的百姓带来了战争与苦难,这是事实,称帝后偏安一方,胸无韬略,更无理想,贪图淫乐,迅速腐*化,无所事事,也是事实。
所以文人的反动情怀,我是有质疑的,文人的本质并不是脱离了奴性,而是转而去奴役别人,是你有我也要有,取而代之这种逻辑。因此文人不像士人会努力改良推动社会,也不像诗人与哲人超然世外,而是机会主义,以自我为中心去考虑问题,善于钻营安身立命之本钱,要么依附,要么推倒,但不会建设,也没有建造的才能。奴性与土匪之间只隔着一层玻璃,本质上都是野蛮无明,甚至很多文人骨子里就是地痞流氓,如果没有形成系统的思想框架与趋向文明的信念作支撑,没有那些有理想的知识份子帮辅,就会出现破坏掉一个旧世界,再成为一个旧世界。
我国很多古代诗人,甚至于现代诗人,本质上都是文人,真正的诗人精神是超越的,自在的,因自在而有趣,对权力失去了向往。
黑格尔说过,中国本质上没有历史,只是朝代轮回。这句话我们不管对不对,但确实提出了一个有逻辑的指向性,尤其我在接触现代西方逻辑,阅读人类史后,我们诗词中那点帝王将相,才子佳人的情怀是否还适合现代新诗的精神内涵,很值得讨论,辩证。
我个人年轻的时候也有李白那种“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仗剑天涯的豪迈,所以我早期的诗文也是这样气冲云霄,狷狂不羁,那时候正值意气风发之年,后来则越写越深沉,越来越理智,与我个人的遭遇与年岁也有些关系,李白的诗是侠气,黄巢则是匪气,但是侠气也好,匪气也罢,渐渐不适合现代文明法治社会精神内涵,与不能再恶化下去的人文艺术环境,文明不是以暴力斗争来延续与扩展,所谓以天斗,以地斗,以人斗其乐无穷的思想,对于你我平民阶层来说,真的会成为灾难。
DIY:补天族
《国际歌》里是这样唱的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 这首创作于1871年的无产阶级战歌,当下还非常热门,被底层人民所传唱,疫情以来民生为艰,这也是事实。
我在之前神学笔记中说过,世界是集体意识的显化,但这种集体意识并不纯粹,夹杂着机会主义与情感裹挟,就好像硬币的B面,当下的中国就像一枚硬币,意识出现了正反两面,我不习惯称为左右,左右这个概念太压抑,太狭隘,是历史遗留问题,世界并不是单纯的非左即右,对于机会主义来说,可以是正面,也可以是背面,生活与工作,名利与本心可是分开的,部分中国人精于此道,非常聪明,是机心,但不是智慧。
而相对的,部分中国人也相当朴实,相当愚昧,农业民族长期从事生产劳动,无暇思考。只能从表象看最简单的善恶是非,在不同阶层的内部挤压中,劳动人民遭受的压迫最长久,其中就产生了“文人”这个群体,中国文人群体大部分都是不事生产的农业群体,这个群体从古至今都善于钻营,依附,甚至于搞破坏,掌握着工具性的知识与对道德概念的工具向运用,生命力顽强,而人口众多的中国,大部分人未能接受过良好的教育,他们日常阅读知识基本来自于文人群体的灌输,更缺乏脱离集体生活,独立思考这种特性与经验,因此从我们的历史上看,农耕民族具有易于被煽动被挟持的特性。
勒庞在《乌合之众》中归纳道:“数量,即为正义。”我不知道勒庞是否研究过中国的情况,但从心理学的角度,对人性的解构是精准的。
数量,在信息时代被称作流量,谁掌握了流量,谁就掌握了中国。政客,商业,文人都在流量的夺舍中平衡利弊,流量时代养活了更多的媒体,却也制造了更多的假象,作为诗人的角度来理解,我个人却很反感这样的现象,用康德的观点说,人不是工具,更不应该是资源,而是目的。
我常常感叹,当下的中国人,尤其是底层,活得特别不容易,生计艰难,自身的权益得不到维护,还必须被各个阶层相互挤压产生的意识形态所遥控,疲于左右,没有自己的生活,更没有自己的思想。甚至于在中国,谈论自己的个体生活,个人追求,个人权益,居然渐渐成为一种羞耻的现象,需要偷偷摸摸,很容易被打上自私自利,非左即右的标签,被道德绑架后的群众,也特别喜欢用道德再去绑架其他人,这是一种狂热,理解善恶的标准不是非左即右,而是文明与野蛮。以下的文章中会解构。
我在上一篇写王小波的积木随笔中,发现“补天族”这样一个词语,补天族这个群体,是从文人群体中分支出来的,有依附于主流的文人,依附不上的文人则走向另一种钻营,即称为补天。这是文人文化发展至今的演进。
什么是补天?补天族也被称为公知,但是公知这个群体,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知识份子,知识层次与道德水平良莠不齐,有良性公知,也有恶性公知,大部分还是那些郁郁不得志的文人构成的,善于钻营,投机。他们是政*治的衍生与依附者,依附上的伟光正,摇大旗,歌功颂德,满口谎言,锦衣玉食。依附不上的则在外围捡漏,没有观点与立场,习惯的操作是假装忧国忧民,假装对底层受众关切与同情,哭哭啼啼哀哀戚戚,道德感强烈,抒情不止,情感煽动是他们的主要特点,收割边缘群体的流量与智商,他们以此为盈,生存并发展,实则谈不上道德,也谈不上文明,只要有权威不断犯错,倒行逆施,有人骄奢淫逸,产生现象与热点,他们就一直有情感可以煽动,一直以此来获取利益,而对于现象与问题的根源,他们不敢鞭挞也不敢指出,也没有这个学识与能力,因此不停慰安,但不指出更不解决问题,有制造问题制造话题的人,就有接盘为生的文人群体,这个群体,最终无还是渴望依附于主流权威,成为制造问题的部分。
没有解决问题的人,只有提出问题,制造问题,承受问题的人,那么这样的循环生态社会怎么会好?这像不像某种生物链?只可惜民众会唱《国际歌》。却是闭着眼睛在唱。
补天属于次奴役,被愚昧后的特征是喜欢被煽情,真正的感情是种情怀,是渐渐吸引,而不是频率煽动,煽动的本质是把情感作为工具,作为手段,作为频道,被煽情与被强*奸其原理是一样的,被煽情者往往对煽情者会渐渐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爱情,接近忠贞不渝,也叫斯德哥尔摩效应。越是被压迫的层次,就越是容易被煽情,就越鄙视思想与理性,越排斥真实与严谨,也就越是喜欢补天,煽情与煽动只缺少一个步骤。
DIY:个体时代的终结
余华说,没有一种生活是可惜的,也没有一种生活是不值得过的。
王尔德也说:我不想要生存,我想生活。
我年轻时候喜欢钱,相信钱是可以赎回自由的,现在看看,还真是如此,坚守信念与维持个体的生活是需要钱的,帮助他人则更需要钱,所以不谈钱的道德,是伪善的,空谈道德,则是耍流氓。要让人心变坏,失去财务自由就可以做到。
在这个年代,个体逐渐失去了生活,这也很可疑,甚至过私人生活越来越像一件可耻的事情,需要偷偷摸摸,仿佛回到了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极端中,平凡是不道德的,甚至被仇恨的,是自私自利的,个人生活成为无价值的,仿佛每天你不围绕流量热点转,你不关注大人物,不选择立场站位,不来事,就不准生活。就不是公民,甚至不是个人,个人的生活去哪里了?你的心灵去哪里了?你个人的知识著作发表权益与生计问题是否得到了维护?这样的生活有问题,非常可疑,其间产生的所有善恶信息,我个人都保留怀疑与不确定。最重要的是,大部分人还没有意识到财务自由,注重个体生活维护个体权益,才是你我小民主要的人生追求方向。
国家富强当然很好,可你个人的生活实际得到改观。才是根本,有人说你这是胡适,哈耶克资本主义思想,小资本情怀是要不得的,正因为我们身处底层,才要从自己的个人权益开始考虑,富的是国,是精英群体,穷的是你我小民,所以才鼓励创业,现在连个大学生都知道打游戏剪视频赚学费,青年人下班都在录视频直播,许多本该是推动社会文明改观,实现自我价值的知识份子却无所事事,每天围绕着国家政策,围绕着大人物,国际形式点评分析,公知作家群体与媒体人是为了工作,饭碗,为了赚钱,为的是自己的生活,许多人老婆孩子不关心,父母亲人不关心,自己的明天在哪里并不知道,每天都热衷于玩登堂入室的角色扮演,为一些与自己个人权益没有半点关系的观点,永远也不可能去往的国家,怒发冲冠,不停喷发,有时候我会产生错觉,以为认识了几个领导与人*大代*表。
如果人人都讲个人权益,个人追求,都崇尚个人感受与生活,那么道德自然被个体需要,自然回归并被其中个体约定俗成,自发遵守。如果所有人都把道德挂在口上,成为工具而不是需要,都推崇集体利益,那么最后即没有集体,也没有个人,不但没有道德,所谓集体,公共利益就会成为特权。
如果每个人都要去干大事业,每个人开口谈的都是国家民族的未来,我感觉所有人都成了政*治家,都用军事化管理生活,都魔怔了,诗人作家完全不关心知识,不辩证逻辑,不喜欢自由,不探索真理,不坚守文明,不关心美学,甚至不关心自己的生活的本质与内心需要,每个人都要摊国家大事,都想要进入主流视界观,可与这个浮躁的网络和微信相比,生活中所有人都是沉默寡言,趋利避害,连最小的问题都不能够自发组织起来去维权,去解决,那么这种大事业的夸夸其谈,意义何在呢?
这就像是泥菩萨,自身难保还要普度众生,非常荒诞,我感觉不少人都魔怔了。
关心政*治我不反感,关心民生也是应该的,因为我也关心,也发声,鱼希望水质好,诗人作家有责任感,但我是有程度的关心,并且始终清楚自己的位置,不中二,不魔怔,你我是一介平民,努力追求自身的权益,而不是领导每天都在认真操劳国事,现在的微信还是朋友圈吗?那就是一个军正论坛,所有人都要干大事业,而所有人都是社会底层弱势群体。
我保留了生活,一直都有保留,我发现很多朋友,现在已经关闭微信,不上微博,退出网络,文明是缓慢艰难甚至曲折的过程,不是一腔热血瞬间就能实现的,自己的权益是要靠自己去争取,而不是寄希望于某种力大无穷的幻想,当所有的人都把生活变成了一种动机,一种斗争,一种梦想,甚至一种魔怔的时候。我们应该意识到向内观,源头还是因为贫穷,把生活过回了生存,把个人过回了集体。
甚至某些反对者与专*制思想者,本质会渐渐成为一种人。他们都鄙视平凡,追求的都是大事业,因此没有个人生活与个体价值实现这种思想,胡适说过,容忍比自由还更重要,也就是说,坚持个人主义比拒绝集体主义还要更重要。
加缪补充道:一切特立独行的人格,都意味着强大。
DIY:自由文艺
我们必有一次文艺复兴运动,但不是现在,因为文化运动是需要经济基础的,没有经济基础,一切都是空谈。
文坛其实就是社会的缩影,坦白的讲,官方文艺组织本质都是宣传部门,要的是宣传干事,不养艺术家,真正的艺术家也不愿被圈养在里面,许多诗人还是削尖脑袋朝这个方向钻营,当下所有诗人作家的悲愤情绪本质上,是源于自己文艺追求上的那道障碍,但是我认为方向错了,不是撞墙,更不是发展为比蛮勇,如果是二三十岁的青年,那么鲁迅精神是需要的,如果过了四十岁,你是中流砥柱,江河奔流,不奔入大海,反朝坝子上去撞,我表示迷惑行为,看得一头雾水,很值得怀疑。
中国有没有真正的文艺,至少现在没有,因为文艺是排斥集体分工,崇尚个体创造天赋的,是讲个性尊重个体差异的,民间文艺都是搞钱,养活自己,搞资源,赚更多的钱,其实已经可以发展为一种成熟的商业文艺模式,官方则是工作,文艺与宣传其实已经泾渭分明,可是这些有志者有了钱与资源后呢,他们不知道该干什么,或者不愿干了。就开始朝政*治方向走,这等于还是文人那点追求。
自然是跪久了,忘了自己还有膝盖。
我认识几个经营自媒体到近百万人气的网红诗人,准确的说是诗歌爱好者,他们的强项是做传媒体,这是信息时代的可能性,虽然他们的诗写得也很不错,但都志在官方文艺,以这样强大的资源积累,还是挤不进那个所谓的主流文艺界去,因为他们不会歌功颂德,不是宣传文学,本质上还是文艺,我不理解的是他们为什么就不愿意转换为自由文艺,以这样的资源与实力,已经成为了真正的文艺,其实这才是真正的解决问题的方案,这就是文艺复兴,可是他们不知道自己拥有了什么,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腿一发软想跪下去。
文化艺术不应该是工具,人也不应该是工具,这些简单的概念康德说过,于坚后来也补充过,心是普世的,但这不是心的时代,因此天地无用,熙熙攘攘真的是本心吗?其实是心中的欲望。
积极改造环境的人是可贵的,可在环境中坚守着自我则更加可敬,世界不应该非左即右,而是文明与野蛮。
我也反对给诗人扣道德帽子,诗人不是神棍,更不是伟人。反而正是因为有圣人伟人的概念,才会民生为艰,文艺不复,才会让过独立个体成为一种羞耻感。
绝不是人人都要成为毛泽东,卡斯特罗…… 作为艺术家,为什么不能是但丁,达芬奇,莎士比亚呢?我想起一个典故,摩根弗里曼对华莱士说,消除种族歧视最好的办法就是我不是黑人,你不是白人,没有黑人白人之分,我就是弗里曼,你就是华莱士,我们就平等了。这也就是胡适的思维,从个体开始改观,没有什么官方民间,庙堂江湖,把这些概念渐渐从年轻人的思维中消除,所有新一代人都不认同,那就不合理,不存在,平等与自由不是由外向内,而是由内向外,注重个体而非群体开始,方向反了,中国几千年都在封建循环,暴力斗*争,其实根源在个人观念的不转变。
究竟是从个体自身来克服时代,还是从大环境时代去克服个体,这个问题也值得讨论,我不认为真理被大部分人所认识,更不认为暴力美学能解决问题,因为中国几千年一直如此。
自由文艺,近在眼前,只缺少有心人。
20220416 琉璃姬哒哒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