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只为荼靡开过
都只为荼靡开过
1.
一场雪来得不算突然
只有田野以枯黄表达情绪
等冰冷堆积，藕梗凌乱
水面上小船凝固
长堤外铺着大片杨树林
二间瓦房共一株香樟
日暮时炊烟升起
留眼处依然寒鸦阵阵
犬吠声闻。鸣笛在远处
冬日的楼群终于停止喧嚣
剪影非常美好
好比一段梦境也很美好
你站在堤角臂膊满抱
脑海中旋回着往日乐章
思忖一件事或者一个模糊的影
似乎伸手可触却又遥不可及
故而无奈呼吸。荒芜
河水带不走任何故事情节
只会沉淀起恼怒与羞耻
以及浓厚的自我怜惜
撕裂天底的是什么
难不成是霹雳也不落忍
企图化灰暗为光明
照亮扑面而至的黄昏
愿望还是眼里那一抹血红
凝结成心里一滴
丢不掉弃不开也融解不了
正像一句随意的诺言
却还是愿意相信
茫茫人海里有一个背影
必定在等待时机转身
笑容足以驱散所有寒意
2.
可以自定一个期限
使思念结束在另一个开端
不能一辈子那浪费不起
就用十年来包容错失
七分之一的人生
在心底烙印出一张轮廓
并且以血色标记
免得指尖过快忘却感觉
第一年不忍再见月光
因为害怕记忆回响
即便是风动不易察觉
也会在瞬间击穿坚强伪装
第二年哪能做到心甘情愿
愤怒像毒草蔓延。愤怒
喋喋不休能够改变小环境
骄傲于是渐渐地沦陷
疼痛在第三年第四年壮大
比如无尽的黑夜
当亲密完全转变为陌生
能不能无视地走过
而后是第五年的数次偶遇
下一年的无意相逢
阳光下神情坦然
告别时相互道一声珍重
忽然发现没有所谓长久
时间确定能抹平一切
忧愁。小幸福也像星星一样繁密
所以必须给自己放下的理由
最后一年消失了誓言
于是重获新生。于是平静
清冷月光落在河面上
仿佛退还了一个少年模样
3.
更早前你还是个少年
喜欢牛仔裤、白汗衫和球鞋
以及一本白纸一支笔
用涂涂抹抹演绎懵懂青春
在那个隐秘的桃花源
在宁静朴素的小镇长街
轻风来自田野裹挟着腥甜气息
人世间何来烦忧
原本只是一丝小小牵挂
内心对某种善意笑容的解答
不经意掀翻起思念
埋藏下一粒玉石，却长出新芽
扼杀毫无意义。既然
扼杀不了就任由其生与死寂
来不及细想过去
也没有人猜得定结局
请一定为他们鼓掌
为所有勇于表达的灵魂
无论摧枯拉朽的火山爆发
或是田埂上柔弱的花
有时候岁月也令人憎恶
既恨它步伐迟缓等不及突变
又恨它匆匆流逝
恍然间你不再是敏捷少年
燃烧！青春痕迹化为灰烬
最后只剩一支笔
笔端余温尚存却如此无力
甚至画不出一个夸张变形的圆
成长是什么？是妥协
是不断承受伤害和打击
有一天你站在高岗面对斜阳
无限缅怀起从前
4.
从来你就是好孩子
老师眼里的优秀学生
公开场合你就在前排中间
没学会往后退缩
似乎也没必要退缩
大人们不都说应该勇往直前吗
你如此骄傲地仰着头
没顾忌到身边那些眼神
谈到理想。第一次谈到理想
孩子们沸腾起来
总会有人在心底默念
允诺自己一个美妙的前程
单喜欢浸淫于幻像中
做成一只振翅高飞的雄鹰
不屑于这低处的生活
高山外蓝天是那样夺目耀眼
仿佛有无数声音在呼唤
另有千百种等待
夜空中一钩弦月明亮
马路泛灰通往远方
夜行人总有理由惊慌。除了你
喜欢聆听另外一个世界
或许在草丛间密林里
当朵朵烟花在黑暗中燃起
生命总叫人费解。况且孩子
再一次谈到理想
可不可以厌恶那些欢呼雀跃
你呆坐着像是自闭症患者
可惜你一直是个好孩子
漫不经心就能收获赞许
如果拒斥靠近，不接受友情
如果只想独自前——没有如果
5.
纠结一旦生发就疯狂繁衍
起初一个点一条线而至连成一片
这世上哪有什么桃花源
田园美好也不过是看客的想像
每个人先得学会生存
乞食于某个行业。像野兽一样
磨砺爪牙止不住步伐
所以埋藏起幻想
惊慌源自一阵阵风雨
忽远忽近。有时天空明朗
山影清晰得使人空虚
你眼神迷茫就像告别者
对过去的一切挥挥手吧
爱与不爱，光荣或者梦想
此时你已经走上另一种征程
在现实的洋流中身不由己
升腾而后跌落再至平复
回头再见时，你的样子
在时间的挤压下走形
灵魂成了残破的一片毛玻璃
汗水和努力是怎样落败的
似乎没有人得知
烈日下接近无处安身
传说中的蜕变呢？你冷眼看着
一年又一年周而复始
想飞翔却发现没有长出翅膀
不甘沉沦所以奋进
总将于绝望中闪现希望光芒
后来——在青藏高原的星空下
一个人旅行、吃饭、喝茶
一个人坐在巨石上仰望高山
迫使承诺变得如此渺小
6.
嘿！谨小慎微的人
颤抖莫非只是因为寒冷
十二月的风吹过
芦苇丛顶不住谢幕的优雅
如果爱的前提是生活稳定
你也无话可说。无力
然后一圈又一圈枷索附身
将冲破的欲望拍死在安全地带
可耻的不是欲望
而是种种固执的偏见
是时间孵化出的杀人武器
不见血却能制造死亡
战争从未曾消失
不在大地之上而在人心
直到天空昏黄山河失色
半句抱歉的话也没有
也是偏执没来由侵蚀着心灵
面容憔悴且华发初生
你不再是意气少年容许任性
何苦躲在月光下念念不忘
过去，未来，像谜团一样
不小心落入就难以脱身
记住！一定要鄙视祈祷
让双手合十代表另外的涵义
比如对旧时光远逝的自嘲
对平凡生活露出的微笑
哪怕止不住泪水泗溢
也请在斑斓中辨别残存的美好
既能独享安静也要融入人群
将粗俗当作行驶证
从一点一滴改变起来
成功就是你已经认不出自己
7.
努力勾勒出那个画面
虽然想象力已经溃败不堪
当夜半无人私语时
沉默是对镜中人的警醒
麦田即将铺出锦绣
也会有散落的油菜花开放
如果月光还是那般透亮
槐树下断定消失了孤独身影
你已经混迹于平凡
是习惯，终将把理想清除
反而把幻想层层叠加
所以只能幻想
真不值得去惋惜！
无须因个体探寻生命的意义
或许不是探寻是质疑
而后顺从和拥抱一切安置
使目光变得柔和温存
让话语的棱角尽被磨平
平静面对咆哮与打击
生活就是一档接一档的考试
你不需要高分肯定
不像孩童时那般渴望认同
那都没用。到底有什么需要
除了自己没人能知道
停止空洞的语言
或忏悔或挽留或乞求
用力掸净衣袖
果决转身，与往事挥手
风动，树枝轻摇
歌声助力小镇拥挤的街道
不舍终将埋没于双眸
而背影渐渐模糊在人群中
2018-1-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