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山
太白山
深山老林
太白山海拔3767米,为中国大陆东半壁的第一高峰;顶峰叫拔仙台,俗称八仙台。(台湾玉山是3952米)
1983.7.8星期五,我一个人只背一只挎包,下午五点离西安,乘火车晚上九点到眉县火车站。住下。打听太白山,皆不知。
7.9星期六早五点半,渡过渭河到眉县汽车站。九点上班车,十点到高庙820厂。依同车人的指示进山。不久,遇二名地质队的青年,对我敢于独闯太白山(那时‘旅游’还没有在神州大地流行)很理解,很热情地告诉我沿途情况,并写下沿途的地名(是我问路的依据);见我穿着塑料凉鞋,说要穿球鞋才好爬山。
土公路沿溪深入,上上下下,基本上是平路,路旁排树,兴旺欣荣,夏风晨露,兴致盎然,行了一程又一程。土公路止于高平寺,十一点。在山间小道(山区大路)上看到几位老农夫农妇背着铺盖要上太白山朝圣。在原始森林中,道路往往难以辨认。十二点半到中山寺,喝水吃干粮。此后开始上山。过了下白云,路边树丛中有不少蘑菇,我采了些(二天后全烂了)。下午二点到上白云。不久到骆驼村几间道观,吃了一碗面。三点到大殿,五点到斗母宫,六点半到平安寺。一路上的寺观,其实只有二三间破木板房,有的正在修建;道路在太白山山麓的林海中,林木茂盛,枝干苍劲,生机勃勃,山花怒放,人烟稀少,鸟兽群生。
由于平安寺正在修建,不让住,说前面明青寺可住。于是只好继续跋涉崎岖,沿途峭石嵯峨,山势险峻,老鼠特多。晚上八点半才到明青寺,那是在崖壁下凹处的二间木房子,一半在岩内一半在岩外;有二位道人,已经有几位朝山的老妇住下。简单吃点,问道士‘保安宫余崇海’(1966年在华山青柯坪的道士),皆不知;他们说太白山的老鼠是神物,不少野生动物都有灵。夜里很冷。
7.10星期天,五点半起来,脚痛。山路直上白云间,眼前奇峰簇列,构成顶天立地的奇观!七点到放羊寺,只见石羊,不见人踪。这时超越了针叶林带,上升到草灌地带,遍地野花争奇斗艳,灌木丛丛,乔木罕见,人迹难寻。到文公庙,一个铸铁的亭庙,三面临空,视野开阔:但见太白山主峰(拔仙台)岧峣势无穷,高凌世界外,精莹浸太空,寒擎天地间。此后在斜坡上常见‘白石流’(我把泥石流留下的一大滩白石头斜坡称为‘白石流’)。
中午十一点到大爷海(山顶上的水池),有铸铁亭子;山顶常见铸铁物品,我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海水清冽,徘徊良久,不知前进的路径;又没人可问,白费一小时,才在入口附近不起眼处找到继续上去的路。土石山,光秃秃,多白石块。下午一点到太白山绝顶——拔仙台——一片平顶,白色石海,远望如白雪盖帽,故名‘太白’。拔仙台上有小观几处,有道人几个。
那天晴空万里,环视四周,感受到它‘峻出云表,高与天齐,登临绝顶,群山变小’的情境。有诗为证:太白高耸俯关中,真气冥冥帝座通;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最高峰。
北坡上山,南坡下山。下到二爷海,走错路;遇一山民,同行到三爷海后,我一人顺着白石流下去到玉皇池、凌霄殿;殿小、破旧、无人。开始有针叶乔木,地上由积年枯枝败叶叠成的‘地毯’,软绵绵的;到处是奇花异草。三点到三清池、三清殿,仍是破旧、简陋、无人。然后顺既有的山路向左平行于原始森林之中,千年古松,苍劲挺拔,老干新枝,千姿百态。四点过万木森森环抱中的药王殿。近五点到南天门,一所新盖还没上漆的木庙。走错路,进死胡同,返回南天门;看脚下林海茫茫,无边无际,又天将晚,于是决定在此过夜。
那南天门的庙宇好像是盖完总体就停工了。中堂贴一巨幅纸画众佛图,上层众佛像的主像象如来佛,中层众人像的主像象MZD,下层众菩萨像的主像象地藏菩萨;图上写道:毛带一班臣子下凡,如今都归天了云云。我搬来靠墙的木梯上阁楼,上面有几堆兔肉肚肠,都生蛆了,苍蝇嗡嗡。下来吃干粮(面包),知道干粮不够用,强留二小块面包,以备明天。天黑了。我把门堵上躺下。不久,门被推开,进一个人。他说,是药农,姓邓,从北面几百里外进山采药。他点火做包谷糊糊,我也吃点;我就把一块面包拿出来与他吃。我们一边烤火一边谈了许多风土人情 世俗民意;他说楼上的野兔是前几天护林队员杀的;还说他的采药生涯以及深山老林里的猛兽毒蛇都可以与人善处,一个人也不怕。夜里冻醒几次,添柴加火,这是盛夏时节啊!
7.11星期一,五点多天亮,我们吃了包谷面糊糊,又分吃最后一块小面包(我已无干粮了)。邓药农送我上路,指示路径。古木森森,左行,下,右行。竹林苍郁,幽邃恬静;或见流泉泻壁,或见飞瀑凌空。一路上不见一个人影,也没有遇见熊豹猛兽,只遇见二条蛇(各走各的,不再杀生);人踏出的道路,常常难以辨认;偶然也有岔道,我取其大者或下行者。终于大路沿溪而下(这是‘放心路’),趟过溪流,走出原始大森林是下午一点半。
沿着山间谷地走,农田逐渐多了,农舍农夫也见了。因饿,进一户人家,要买吃的,没有,只要点开水喝。这里的房屋破旧,家俱简陋,衣裳褴褛;知道这里农民温饱成问题,卫生是顾不上啰。下午三点到厚畛子公社所在村;谢天谢地,我路没有走错!可是此地无饭店、无旅店、无商店、无班车!我进公社,二三个工作人员(大概是从‘大地方’派到这里的年轻干部)看了我的工作证,很客气很理解,和他们一起吃了晚餐。住宿事宜由他们去请示领导;请示结果,婉言拒绝。于是我毅然笑别;我想,大不了重演五台山下野营的旧戏而已。
我顺着土公路走到七八点天快黑时,在没人烟的荒芜处路边的一个岩洞里住下;拾一些树枝把洞口伪装起来。没铺没盖,夜里很冷(大概海拔不低);又生怕毒蛇狼狗之类,稍有动静就醒了。想想既然睡不成,近三点就上路了。
星夜漆黑,能见度只有二米,好在是走公路。时闻犬吠,我拿着木棍警戒慢行。到五点能见十米,五点半可见百米,——天微亮了。由于脚痛,只好慢行。现在是7.12星期二。七八点到一座桥头,有小卖部,买饼干当早餐。九点半到沙梁子,在桥头等车。想搭便车,不行。一直等到十一点半班车(以卡车代替)到,才得上车。车上人挤得少见!因为一路上修路,要等放炮,所以走走停停。到下午五点半才到周至县(本来下午二点就应该到)。好在马上接上班车,六点到普集(武功县城)。晚上七点上火车,九点到西安。
赶回宿舍,同室同学说:‘你再迟半小时回来,我们就向老师汇报了。’因为我在7.8走前对他们说我去蔡家坡看个亲戚,最迟星期一(7.11)晚上会回来的;现在都星期二晚上十点多啦。(蔡家坡在眉县以西,火车大站)
这四天的劳累,过了四天还恢复不过来;三个夜晚没睡好,十天都嗜睡!
这次深山老林里寻幽探胜的危险在于:原始森林中的路难辨认,如果走错岔路,几天都转不出来,或冷 或暴雨山洪 或熊豹恶人 或饥饿(没带火柴 可吃的东西就少多了);再则超时太久,会导致英训班领导和本单位领导的训斥和处分。
在毕业分手前一天,我才把真情告诉同室同学和陈德老师。
当时有记录,1996定稿复写,2020.5.11打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