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安颂》作者莫耶:与沈醉有过一段情缘,曾任甘肃日报社副总编

“她的一生不因前路铺满鲜花而有懈怠,不因一时霏霏雨雪而消沉。她是一个永不退缩的强者和让人敬重的革命者。”这是莫耶的一位战友,在莫耶去世后,写下的一段回忆和纪念莫邪的文字。

莫邪是谁?今天的年轻人知道她的恐怕不是太多了。那么,就让我们从一把古剑说起吧。

莫邪(ye,耶)是古代传说的一把剑,一把雌剑。根据大约成书于东汉末年的《吴越春秋》记载,干将“采五山之铁精,六合之金英”,以铸铁剑。三月不成。莫邪“断发剪爪,投于炉中,使童男童女三百人鼓橐装炭,金铁乃濡,遂以成剑”。制成的两柄剑分别被称为“干将”、“莫邪”,一雄一雌,是一对儿,不能分开。

传说还告诉人们,干将为吴王铸剑时,莫邪为干将扇扇子,擦汗水。干将一声叹息,莫邪知晓其中缘由——铸剑不成,意味着杀头。她在替干将担忧,干将看出了她的心思,说:“莫邪,你不能……”她没说话,有一天,忽然对着干将笑了。

接下来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莫邪将自己投身于炉中,莫邪神剑铸成。千百年后,在神剑微笑的光芒中,有一个女孩,以莫邪(耶)的名义,开始了她以笔为剑、以梦为马的一生。

莫耶,原名陈淑媛,1918年出生于福建省安溪县。1932年随父居厦门,就读于慈勤女中。在校期间开始发表作品,表达对社会不公正的愤恨。1934年秋前往上海,在《女子月刊》社任校对、编辑、主编。抗日战争爆发后,在我上海地下党领导的“救亡演剧第五队”任编剧,投身抗日宣传和救济难民工作。1937年10月赴延安进入抗日军政大学第三期学习,从此更名莫耶。

1938年春,莫耶进入鲁迅艺术院第一期戏剧系学习,夏天转入文学系。正是这年夏天的一个傍晚,莫耶和同学们一起来到了延安的一处高地,鸟瞰全城,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被调动了起来。夕阳照耀宝塔,宝塔辉煌无比。更晚一些的时候,月亮升了起来,延河映照着天上的星星和窑洞里星星点点的灯光,伴随着欢声笑语流淌。两种景致叠加在一起,让莫耶透过月色仿佛看到了无数投身革命的青年,正昂首阔步地由延安奔向抗日的前方。于是,那首曲调气势恢宏、委婉流畅,抒情性和战斗性水乳交融着的《延安颂》诞生了。

夕阳照耀着山头的塔影,月色映照着河边的流萤。春风吹遍了坦平的原野,群山结成了坚固的围屏。啊!延安,你这庄严雄伟的古城,到处传遍了抗战的歌声……随后,这首《延安颂》经作曲家郑律成谱曲,至今仍传唱不衰,莫耶的名字也如同青铜宝剑上发出的锋利却也温柔的光芒,被革命年代里的人们熟知。

遥远的传说故事也告诉人们,作为雌剑的莫邪要比雄剑干将的铸造更难,现实生活里,以莫耶为名的女孩分明也经历了淬火成钢的锻炼和塑造。10岁时,莫耶与大哥赛诗,即兴吟出:“春日景色新,行到山中亭。亭中真清朗,风吹野花馨。”成了乡人公认的才女,随后却因反对封建习俗,成了一个离家出走的少年。

莫耶出生的年代赶上了中国史上有名的五四运动时期,这让她沐浴着“五四”的新风成长,接受了民主、科学、爱国、战斗的伟大精神,这也让她富有主见,敢于挑战旧的思想观念。父亲的纳妾,她不仅认为不可以,还在报刊上发文数落,同时,因为在校园里接触到了一些进步书刊,革命与光明的种子由此深埋于她的内心。

家,不愿再回,在并不孤单的校园里,国文老师发现了莫耶的才华,让她和几个同学一起创办了进步刊物《火星》。有了阵地,莫耶开始写小说,处女作名叫《黄包车夫》,反映了穷苦人对旧社会的不满和控诉。小说里也有着父亲的影子,父亲因此震怒,父女二人闹得不可开交,母亲与哥哥见状,无奈地送莫耶去了上海。

这一年是1934年,莫耶16岁,离家出走的经历让她开始与一些左翼作家接触,并深入工厂了解女工生活,写出一批宣传妇女解放的作品,成了上海当年一位小有名气的女性进步作家。这时,爱情也来了,男主角叫陈仓,是后来成为国民党军中将的军统特务沈醉。

沈醉1932年由其姐夫余乐醒介绍加入中华民族复兴社特务处,抗日战争前长期在上海从事特务活动,曾经亲自参与了军统暗杀中国民权保障同盟总干事杨杏佛与逮捕第三国际驻上海代表华尔敦的行动。人们不知道当时沈醉为什么给自己取陈仓这样一个化名,却知道陈仓在1934年与化名白云、在《女子月刊》当校对的莫耶相遇了。

白云玉树临风、活泼大方,陈仓西装革履、英俊潇洒,两人一见钟情,迅速坠入爱河。一年之后,白云为陈仓生下一男孩,却不知陈仓的真实姓名。1937年,白云积极投身抗战,与他人一起组建并参加了“上海救亡演剧第五队”,此后,白云与陈仓两人的思想观念严重分歧。

日军占领上海,“第五队”准备转至西北大后方进行抗日宣传并寻机前往延安,白云动员陈仓一同前往。陈仓觉得前往延安无疑等于自寻死路,万万不可。然而,几年的朝夕相处的生活让他对白云产生了实实在在的感情,怎能轻易割舍?

思来想去,陈仓决定告诉白云自己的秘密职业,并想以此打消白云去延安的念头。但白云态度坚决,根本没有他利用情感回旋的余地。就这样,陈仓和白云大路朝天各走一边,选择了分手,孩子留给了陈仓,白云跟随“第五队”前往延安。

需要说明的是,陈仓当年虽然告诉了白云自己的职业,却依然保留了自己的真实姓名。虽然因为信仰不同、理想不同、选择不同,但分手后的陈仓却一直放不下白云,1938年底,在《新华日报》上发表启事,寻找白云的下落。白云的同事看到刊有启事的报纸,转给白云,白云和陈仓取得了联系,开始通信。

陈仓希望白云离开延安与他再续前缘,均遭白云拒绝。不久,两人联系中断,原因是上级严厉制止了陈仓的这一“危险举动”,而陈仓本人也觉得劝白云“回头”已没多少指望,随后与第二任妻子栗燕萍结婚。至于陈仓与白云的孩子,在1949年由栗燕萍带去了台湾省……那时候,陈仓成了沈醉,到台湾后,栗燕萍误以为沈醉已死,改嫁了别人,而沈醉与白云的孩子也因此没有了任何消息。

由陈仓到沈醉,空壳一样的名字背后有着各自的故事,让在陕北化名莫耶的白云也没有将它们联系在一起。自然而然地,陈仓成了莫耶生活里一个消失了的人,一个空有姓名的梦,一个一生都没有破解的秘密。

《延安颂》唱响革命热情,延河水哺育莫耶成长。莫耶拿起文艺武器为革命战争服务,成为了一位出色的女作家、女记者。在革命的岁月里,她不仅从事创作,还参与编印前线刊物——《战斗文艺》;不仅深入华北抗日前线,还与人合作并独自创作了一大批话剧、歌剧、舞蹈等作品。

1944年春,莫耶被调至晋绥军区政治部《战斗报》任编辑、记者,白天或采访或工作或劳动,晚上,她居住的土窑洞,灯光经常彻夜不熄,写了大量的战地通讯和战斗故事,过着以笔为旗、以笔为剑的日子。1948年秋,随《战斗报》调回延安;1949年春随第一野战军进军大西北;1950年,任西北军区《人民军队报》主编,后任总编辑,同年,与李克农的外甥、《人民军队报》社长方唯若结婚。

此时,曾出任国防部保密局云南站站长、国防部少将专员、云南专员公署主任、中将游击司令的沈醉已进入功德林战犯管理所,进行思想改造,无论如何,莫邪都很难将他与陈仓联系在一起,而陈仓也不过一片枯叶,早已在莫耶的生命里悄悄飘落。

1955年,莫耶转业到《甘肃日报》社任副总编辑;1979年,出任甘肃省文联副主席。期间,一心倾注创作,有电影剧本、中篇小说、短篇小说等各种体裁的文学作品出版。1986年5月7日,莫耶因病在兰州军区解放军总医院逝世,走完了68年的人生旅程。临行前,她喃喃地吟唱着《延安颂》,并对子女们说:“我这辈子……什么大风大浪也都见过了。”但此时,她仍然不知曾经与她生活过的陈仓就是沈醉。

在同一时光刻度上,沈醉有着这样的人生经历:1960年底,被作为特赦人员释放,与杜聿明、宋希濂、王耀武、陈长捷以及溥仪、溥杰一起任中国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文史专员。1965年8月,与第三任妻子是杜雪洁结婚。70代年,有人指出他曾与莫耶有过一段婚姻,但他把这当成了一个不能说的秘密,打掉牙往肚子里硬咽,抵死不认。

1980年经有关部门调查证实,沈醉在卢汉的起义通电签字,并亲笔颁布命令,要下属特务组织上交特务器材并到指定地点报到。身份由战犯改为起义将领,享受副部级待遇。但始终没有翻开自己作为陈仓的那一页。1996年3月18日因肺癌病逝于北京,把与白云的那段婚姻生活留给了后人。

化过的不仅仅是名字,生活的经历最终让不同的人有了不同的归宿。莫耶的第二任丈夫方唯若,1938年7月入伍,1938年10月加入中国共产党。历任干事、指导员、副科长、科长,西北军区政治部报社副社长,甘肃省军区政治部副主任,兰州军区政治部宣传部部长、兰州军区政治部副主任等职。2008年5月15日在兰州逝世,享年90岁。与莫耶育有一子一女,儿子方前进、女儿方丽页,是一个和美幸福的家庭。

最值一提的是,方唯若去世前,要子女将他的骨灰撒在他和妻子莫耶共同战斗过的晋绥大地黄河岸边,2019年,方前进和方丽页来到父亲和母亲一起挥洒过青春热血的山西吕梁兴县,让父亲和母亲安息在了凤凰岭晋绥解放区烈士陵园。方前进说:“作为革命夫妇,把父亲和母亲把最美好的青春十年,抛洒在晋绥大地的黄河岸边以及黄土高坡。”

在此前的2018年,方前进沿着父母的足迹,独自一人骑单车,从母亲莫耶当年投身抗日前线的始发地——上海码头出发,途经江苏、安徽、河南、湖北、陕西,一路奔赴延安。夏天,他站在80年前母亲莫耶挥就《延安颂》的地方,凝望过宝塔山和延河水,又向父母生前经常念叨的晋绥兴县出发。

“哦,延安!你这庄严雄伟的古城,热血在你胸中奔腾。千万颗青年的心,埋藏着对敌人的仇恨,在山野田间长长的行列,结成了坚固的阵线……”方前进说,这是母亲当年抒写的青春,是也革命先辈战斗的足音,更值得年轻一代永远歌唱、缅怀和追寻。不过,这些如同淬火成钢的莫邪神剑,已与当年的白云陈仓没有了多少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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