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里逃生捡回一条命

妹妹住院时我才得知,白血病患者(以淋巴癌和急性白血病为例)第一年约做十来个化疗,差不多一个月一次。缓解后,化疗量随之要增大。然后第二年是6个化疗,每两个月一次。如果能抗过这18个化疗,那你就基本上OK ,“革命”成功啦。然而,想迈过两年中18次化疗这道坎的病人谈何容易!而且,必须在没有复发的情况下,如果中途复发,必须从复发那次重新算起。怪不得那男孩要打16年,肯定也是和我妹妹一样复发多次,才没完没了地化疗下去。 化疗,顾名思义,就是用化学药物进行针对性治疗。但用来治疗白血病的化疗药物不同于一般的化学药物。它是剧毒的(我亲眼看见护士不小心滴在手上,立即红肿,如不马上处理,很快就会溃烂坏死),而只有这种剧毒的药物才能杀死癌细胞。 所以,小妹每次化疗,我总会想到日本“七三一”部队用人做试验,对谋杀中国人的那些悲惨场景。经历过化疗之痛的著名艺人赵丽蓉曾经这样说过:  “小日本再来侵略我们,就抓他们去打化疗!” 更无奈的是,化疗虽然是用来针对人体癌细胞进行治疗的,但它又是一把双刃剑,没有准星,只会大面积扫荡,不能有的放矢地射杀。它杀癌细胞,同时也杀好细胞,而且损害人的各种脏器功能,造成极为严重极为痛苦的不良后果,给病人雪上加霜。但因为全世界至今没有更好的对付癌细胞的办法,所以人们只有被动接受。这完全是人类医学的一种无奈,一种悲哀。 曾在天津一家大医院治疗的金先生说,不少患者看到身边的病友因化疗引起的严重感染、高烧、死亡,吓得打了两个疗程后,顾不得医生的叮咛,迅速逃亡,溜之大吉。这家医院有多种化疗方案,金先生用的是日本方案。他住的血液病房里有40名同病区的病友,他们相互间都互留了电话。遗憾的是,他们的电话金先生已经大多都打不通了…… “可能都不在人世了……” 金先生红着眼睛说。因为金先生自己也差一点跻身在他们的行列。 金先生患的是和我妹妹同类型的急性粒细胞白血病(M2a)。在我采访的数十名患者中,这种类型比较普通。2005年,金先生患病时才31岁,他共做了6个化疗,第三个化疗后病情缓解。做到第6个化疗时,医生说,你还早呢,二万五千里长征,你还没过草地呢。但第6个化疗刚做完,他陷入了生命的绝境。他的血细胞迅速下降,白细胞只剩360(正常人4000-10000),血小板不到1000(正常人10-30万),他病危了!全身大出血,除了眼睛和耳朵,能出血的地方就像自来水开关失灵一样,哗哗地往外奔涌……光口中吐出的鲜血就达600毫克之多。他嘴唇发白,全身冰凉。 他想说,医生,我好冷……但是他已经说不出话。他冷得直哆嗦。 这个来自哈尔滨、平时身体结实得像牛一般、一胳膊能抱120斤大米的朝鲜族小伙子,此时此刻身体轻如柳絮,眼看着就要按耐不住地飘起来,浮向天空…… 小小的“玻璃房”,挤了四个医生、三个护士,他们在和死神争夺他的生命。他们在金先生的手和脚上开了四条静脉通道加压输血(由护士挤压血袋,以加快输血速度)。他明白自己正在走向死神,内心挣扎着,想给小妹临终嘱托,却抬不起眼皮,说不了话。医生明白他的意图,便用了一个绝招:按压一个穴位,他反射性地抬一下眼皮,吐出两个字。反复几次,他就像一条即将渴死翻着白眼的鱼,终于说完那句遗言: “小妹——你要——照顾——好——父母——” 四个小时的拼搏,感动了死神,金先生在白衣天使的倾力救治下,终于再次赢得了生命!打那以后,他说,我宁可死也不再接受化疗! 我是在山东淄博某医院碰到这位姓金的小伙子的。金先生跟我说起这些经历时,我一直在想象他当时的情景。可是,眼前这位膀大腰圆的小伙子与加压输血时抢救的病人的确很难联系在一起。那次绝处逢生之后,他一直在服用这家医院的中药,病情很稳定,血液指标全部正常,身体也完全恢复了。 “我现在又能和以往一样,扛个百十来斤大米不成问题。” 只不过,金先生谈起她的母亲时,眼里满含泪水:“小时候,大家唱‘世上只有妈妈好’,我体谅不到其中的含义。我没娶妻,病重时400多个日日夜夜全是我妈照顾。而且,是24小时全天候照顾。那时,我才真切体会到,世上只有妈妈好,世上只有妈妈最伟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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