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红甫_装不下半点体面,蜗居的西安城中村年轻人

张红甫_装不下半点体面,蜗居的西安城中村年轻人

2014年3月,我、石海涛和李晓明,3个刚刚毕业的小伙子工资很低,在生存的压力下,搬到西安西八里村居住。

西八里村,是西安的十大城中村,肮脏的匾额、蜘蛛网似的纵横交错电线网线、蜂房般的密集商店、鱼鳞般的旅舍、错落的民房、窄街巷,坑水泥地面、油烟熏黑的墙......我们在这样一个城中村开始了“蚁族”式的生活。

张红甫_装不下半点体面,蜗居的西安城中村年轻人

西安的综合实力是北方城市中名列前茅的,也是距离我们家乡较近的城市,所以毕业时我仨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西安打工。

当时我24岁,家乡位于陕西咸阳农村,河南某二本大学本科毕业,在一家报社工作,当过编辑;我父亲是一位军人,退伍后在部队做了一名战士。石海涛大一岁了,我的头发很小,中等个儿,略胖,单眼皮,鼻梁宽阔,皮肤白皙,经常戴眼镜,知识渊博,又有了点小小的闷骚,曾在西安某三本院校进修,在旅行社从事计调工作;李晓明和他年龄相仿,我的家乡和我的家隔着一条河,高高的个子,瘦瘦的脸蛋,突出的颧骨,鹰钩鼻,留着酷毙发型,一侧刘海经常遮挡住左眼,他是西安一所专科院校的学生,在某文化传媒公司工作,是一名剪辑师。

我们在西八里村租下了一套庭院中的一套,拉下粗糙掉漆木门,是门有电子锁、铁栅门、砖铺。屋里没有空调,也无电灯,只有一条窄小的楼道。老式窗户上,住满了穷年的尘土,楼梯上的铁扶手在租客手中磨平了,借助感应灯的昏黄光线,为了登上暗黑低楼层。

院内楼栋七层,四层之上是加盖层,每一层只有一个公用水龙头,一个池子。院子里除了有两个厕所外,其余都是空房。整个院子里只有两间厕所,一座位于1层楼的楼梯下面,又低又窄又暗,吊一个15瓦灯泡,走进去,要俯首称臣,另一个在7层天台,如果你去了,你必须爬楼梯。

民房始建于90年代初,一楼一年四季很少见到阳光,立在庭院里抬头看天,一种浓浓的压抑感油然而生。我们住的是一栋四层楼房,一楼为卧室,二楼为餐厅,三楼为厨房。下午2点后,缕缕明亮的灯光将斜斜地照射到三层楼以上的楼道及墙面,这阳光比金子还珍贵。于是,我决定去看看那块空地。上至七层天台,走出屋顶小门,茫茫苍穹,春风和煦,与数盆新鲜绿植一起,马上就把我们从刚压抑的气氛里拯救出来。我们沿着小巷走去,迎面看到一个高大而笔直的树墩。我突然发现,原来,西八里村大街小巷并无绿化类花草。

我们的屋子有301室20平米,东西面各有一扇窗,推开东边的窗子,相隔不足两米,东北、东南各有一民房。我住在东边的那幢楼里,每天早上出门时,都要从二楼的窗户往下张望。窗帘很薄,脏兮兮的,而且破了,白墙留着一些乱七八糟的铅笔画。屋里没有空调,也没卫生间,只有一个厨房和两个卧室。房间里横着两张床,一张桌子,一个简单的无纺布衣柜。我们住在一间平房里,每天上下班都要走很长时间才到公司上班,而且必须按时交房租。每月支付房费,每月350元,电费为8毛钱/度,水费每人每月三元。我们想在这小屋子里安上一台电脑,但不知如何下手,只好先将所有电器都装好。由于要上网线,我们就掏钱拉网。

房东一家五口,老太婆与老大爷同住一楼,大爷腿脚不方便,经常坐轮椅,儿子家三口人,家住四楼。房东家门前有一条河,河面上长满了杂草和野草,河里有几只小水鸟,它们每天都会到这里来啄食食物。房东老太婆大约摸了68岁左右,头发花白而松散,瘦得像个走路的木乃伊却神采奕奕。老太太皮肤红润,脸上有一道深深的皱纹,显得格外衰老。她脸上的皱纹仿佛是黄土高原上的一道沟,老年斑是一个接一个,一双犀利的三角眼,腕部银镯十分醒目。

老太婆专横跋扈,家里什么事都是她决定的。她有一个“看家本领”,就是在门前放了一块大石头,让来往行人都得站着,否则要被石头撞死。招租的,收房费的,退租的事等等,她从头至尾捋了一遍,执掌家中财政大权的是老大爷和他的儿子、媳妇谁也不敢和她顶嘴。这天,她又来到了这里。她通常坐在门口的石墩里,墩子上刻有“泰山石敢为”四个大字,用睥睨万物的神情注视来往之人。但凡领朋友一宿的人,她要在第一时间盘问一下彼此的底细,怕闲杂人等闯了家,生了麻烦。

我心目中老太婆气宇轩昂的底气,来自于那民房里。高速发展的城市化,正是这里人们所面临的契机,但是,我们“蚁族”、“西漂族”,却是她的神。他们是这个时代最幸福的一群,也是被城市遗忘了多年的人群,他们在城市里享受着物质生活带来的满足感。西八里村原住民自然是收租度日之余,要不就在店里做买卖吧,要么一日三餐后靠遛狗、打麻将棋牌,弥补心灵的空虚。

租客们呢,多半都是命贱之人,日夜操劳,目的是使你的价值不断提高。他们在城市打拼了大半辈子,却没有多少时间去享受生活。我们院大多属于“蚁族”,青葱的面容,使老样子的西八里村略显生机。我和老婆的家在二楼,隔壁就是一个小仓库。302房间住宿兄弟两人干配,放假了就烧几个小菜,弄点小酒喝,这会是专门请我们仨去小喝几杯的。他们都是“老土”.我和他都是“新贵”,但我们的房子租金却高得出奇,一个月要四五千块钱。这位303的房客,是一位跑保险业务的业务员,终日西装革履,人们整理的整洁而潇洒,但房门一直关着,等他把房租退了,房东老太婆专门召集了我们整一层租客来观摩—结果看到了成堆的室内垃圾,刺鼻的臭气弥漫。我和哥哥都不相信,这么多年了,他们怎么会犯这样大的错误?当时我们惊呆了,实在是万万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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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里,像监工鞭子一样抽着闹铃声,一阵一阵将我们催醒。我和妈妈都是上班后才发现的,因为我在小区附近一家小饭馆吃早饭,而妈妈则在家里做饭。6、7点,我们要排队洗漱,有了它,我们就窜入其他楼层。我们在卫生间里排队,就像在排队等待。排队如厕也是令人无语,所以最害怕拉肚子。有一天,我在卫生间里看到一个大塑料桶,里面盛着尿液,于是我便把它拿出来冲水。后来我们想出来一个招—把大可乐瓶子当成“夜壶”来喝,尿都尿不完,便在半夜偷偷倒掉,然后用清水把水池子冲干净.

工作之余,大家谈天说地,阅读书籍,玩了几局,就滑到了梦里。此时,我和妻子正在为丈夫准备晚饭,丈夫却在外面打鼾,妻子吓得急忙叫丈夫去医院检查。凌晨1点,夫妻俩吵吵嚷嚷、壮汉打着呼噜,恋人男欢女爱、母猫发的春声和其他市井喧嚣,不确定地回响在民房的庭院里。

周末就是“大洗”,洗衣晒被,收拾房间。洗完衣服就去洗澡了,洗后再把衣物挂上晾衣架。洗澡要到村里公共澡堂去,每次5元钱。洗干净了要把花洒放进水缸里,再在上面盖一层毛巾,然后用清水冲一下就可以使用了。花洒部分出水很快,有些出水较慢,有些水温恰到好处,有些太热或者太冷了。洗澡后,人们在浴室里会感觉到一股股蒸汽。水蒸气中混有脚臭味,尿液味和汗渍味。洗澡是女人的事,男人则不同了,他们喜欢在浴室内尽情享受阳光,享受着沐浴后的凉爽。许多成人用品店、发廊、澡堂等,围绕着小巷的两侧分列着,发廊上的坐台小姐有的轻浮,有的炫耀,偶尔也会有男的去光顾。我常常在这些地方闲逛。每一次经过,似乎都可以嗅到逸出脂粉味和金钱味、汗渍味及精液味。

收拾好行李后,我们仨将到大雁塔这样一个自由的景点领略古都风韵,还将在省体育场门外聆听周杰伦和其他多位歌星演唱会,跟在节奏后面吼上几声—场里面最低的票,我们也负担不起。我们要的是一个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和消费体验,所以我们必须先把自己变成一个“驴友”。西八里村与小寨商圈相邻,乘坐七八分钟的公交车,便可以到达西部销售额最大的购物中心西安赛格国际购物中心。这里人声鼎沸,人流熙攘。商场上有许多容颜清秀的人、身材火辣,美女相伴,她们不是肩扛LV包、要不就是手里握着苹果手机。商场内人流涌动,人声鼎沸,各种品牌的商品琳琅满目,顾客们都是来买东西的,有的甚至是冲着商场门口的“大哥大”才走的。各门店导购眼尖,仔细端详每一位过往行人,空气中充满了钱的气息。我们在这里买东西时,除了支付现金之外,最重要的就是要把钱存进银行账户中。在那一瞬间,我们产生了强烈的金钱欲望。

我们当然只看,通常很少购买新衣服或鞋袜(在我们的心目中,男的穿戴整齐就可以),更不敢生病住院了,一趟至少折了几百,请假会被扣薪。我想,这可能是很多人对职场的偏见吧!大家的交际圈不大,石海涛谢绝了大学室友的派对,曾就读过三本大学,寝室的几个富二代。在他看来,他们是一群“小富即安”者,不值得交往,也不会有什么感情可言。毕业时,家里全是靠着家里的“走后门”到有名的公司,有稳定的工作,有丰厚的收入,有良好的福利,不久便可以通过捷径实现人生旅途中的超车了,石海涛为此颇有自卑感。后来,他的父亲退休在家,儿子就跟着母亲到农村插队。但是返回家乡后却要接受亲友叔伯阿姨的质询收入婚恋。

从出租房出来盯着西八里村,我找到了,这就是中国版“贫民窟”,寄居在其中的大多为社会底层,小人物,穷人,但是,广大人民群众却不甘落后,都很辛苦的活着,并且梦想将来可以有尊严的生活。我的宿舍离学校只有几百米远,我每天早上出门就必须走到门口,然后再步行上几公里去上学。我日日举目所及,是一对青涩大学生恋人,走起路来摇曳生姿,摩登女郎,西装革履,男白领,忙于贩夫走卒,不修边幅的瘸腿乞丐,灰头土脸农民工,一身脏清洁工,猥琐毛贼在巷弄中时不时冲出个肚腩鼓、满身酒气中年酒鬼.

西八里村朝夕相处,见证了他们的心酸与坎坷,就好像是块松软的海绵,广容所有城市寻梦者。在这个村子,夜晚是最安静、最安闲、最热闹的时间。一天中,求生的重压巨石一样重,不计其数的“蚁族”和“西漂族”趋之若鹜,纷纷出讨生活。夜晚,他们在灯光下穿梭于大街小巷,在街角或路边等行人。晚上,小巷里争奇斗艳地挂着招牌霓灯,静候忙碌了一天人们回来。

外地商贩偶有被西八里村原住民欺负的现象,曾经听说过这么一件事情:一位新上任的土豆片夹馍摊贩,由于摊位位置放置不当,有碍观瞻,致使当地村民纷纷驻足,结果被围殴,几乎造成右眼失明。在这个被称为“世界上最穷”村庄里,人们的生活条件实在很差。然而,相对于冷冰冰的钢筋水泥丛林,西八里村,人间烟火,暖意融融。我也常常在街头看到一些善良的农民,他们不大讲究生活细节,却能以自己的方式来影响他人。比如,那家卖水杨凌蘸的老乡大娘,如果店内宾客较少,会让我吃更多的青菜的,同时也要我好好的照顾自己,趁着年轻,多多挣钱,别乱花钱了,要不没钱了,做人最苦。在这里,我常常想起那位大娘。卖砂锅饼叔叔,文学爱好者,一有闲暇便抱着本《古炉》等小说狂扑不止,他警告我,必须首先安身立命于世俗生活中,又挤出时间进行文学创作,决不能以文学写作为饭,他是吃亏上当的。

蜗居西八里村,尽管大家都在苦,不过,平心而论,谁也不愿再到这儿来生活一天,大家也不清楚这天什么时候才算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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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三个人中当首推李晓明干活最累,但是收入比较高的是加完课,月收入可以达到4000多元。他是个很有想法的人,也最喜欢做事情,喜欢自己的生活方式。石海涛和我却在2000附近徘徊,因此都对他颇为嫉妒。“我是一个喜欢加班的人,但也不希望自己整天窝在家里,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做,尤其是在公司里。”我们俩在工作之余,在病床上追剧《舌尖上的中国》第2季的时候,李晓明正在加班加点剪片,当我们俩相约一帮好朋友到陕师大对开KTV团购K歌,李晓明也是加班加点剪片子,一直熬到凌晨1、2点,对于他来说,司空见惯。

“我虽然收入比你俩高一点,但这工作真他妈的累啊!我真不想干了,够够的了。”李晓明经常抽烟,对我们两人吐了一句话。

一直到2014年7月上旬的某个夜晚,李晓明卧病在床,一连吸了三根烟,忽然忽地站了起来,郑重其事地说:“我一个同学叫我去郑州跟一个河南籍的老板搞工程呢!那个老板挺有实力的,据说这活儿来钱快。我实在没心劲干眼前这份工作了,因为要久坐,我怕我得上腰间盘突出、颈椎病、前列腺炎......我想了好久,决定去呀!”

我与石海涛脸上露出愕然的神色,不约而同地问道:哪个学生?

李晓明答曰:严鹏。

我首先想到的是:这个东西不可靠,恐怕是骗人的。没想到,这事儿居然发生在了一起。严鹏是李晓明的伙计,同样在我们家乡那儿的人们都知道对方。那天我到他家做客,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一家餐馆里吃午饭。这个人大专学历,上大学的时候曾经做过很多小本生意也赚过一些,在学生们心目中就是“创业明星”。可他却没有想到要做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创业者——开一家烤串屋,专门卖烤串!他义正词严,对待自己的哥哥、女朋友大方,但是行事不老成持重且较为莽撞,总是把挣钱的事情想的非常简单。一次偶然的机会让他看到了自己的潜力,于是萌生了创办企业的想法。毕业后本可以继续在汉中铁路段工作,但他表示,已经厌倦职场勾心斗角,首先是西安西辛庄城中村的烧烤鱿鱼店,结果惨淡经营,不得不转让店铺,负债10万。他想,既然没有工作,还不如自己找门路挣钱呢?不料,事隔数月未,他再一次奔赴外地做项目。

我与石海涛劝告李晓明,要重新慎重考虑,终究是件大事,还是向家属咨询为好。李晓明由于家庭学历的限制、外在事情,他们不会理解,为了搪塞过去。他是一个非常有原则、很负责任的人,他知道自己的底线,他也明白自己的责任。我俩对与李晓明这兄弟情义格外关心,偷偷找李晓明几位发小,希望他们能帮着劝自己。

一个周五晚上,我们把一个局放在省体育场旁边的馆中,大家轮番上场,但李晓明只是默默的倾听了我们的声音,不与我们争论,终于坚持掏钱了,表示他已考虑周全,走了就是一定会走,我们只能不了了之。

接着李晓明带来了他攒下的小1万块钱,再问家要两万元,出发到郑州后,留下我和石海涛二人继续在西八里村蜗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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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晓明到郑州还不到十天的星期一,我就下课了,照例回驻地。我在卧室里做家务时,听到有人敲门,便急忙出门一看。刚刚要拿钥匙打开门,忽然发现,屋子的大门轻轻地合了起来。我想,这一定是有人在敲门,于是打开房门一看,果然有两个人正在客厅里说话。我立刻推门进了房间,心生疑惑:今天石海涛下班的时间是不是要早于我呢?

我的心好像是前天的,洗净一个桃子,坐到床沿上,打开吃掉,并且准备开机—一直开到这个时候,这才忽然一个激灵,我电脑没有放在桌子上!我连忙把它从床头挪到床下,想找个人去检查一番。我东张西望,看到电脑数据线丢到床上又看一眼,石海涛电脑也已失踪。我在想:有人走进我们的房间来偷!于是,我急忙把家里所有的物品都搬到客厅里。再匆匆拉下衣柜,我发现西装口袋里还有300元现金。

显然这个贼直接上了我们的电脑。我们赶到时,已经到了派出所。我急忙叫石海涛,石海涛一脸懵逼,让我来守护第一现场,回来后又报了警。石海涛飞快地跑了回去,我们俩报了警,十分钟之内就到,一辆警车哇地一声,停到我院前,我们俩老早就站在门口,欢迎民警的到来。

大街上的人听到警车的鸣笛声后纷纷驻足观看,纷纷议论。一个高,一个矮,有2个民警问我俩的事,我俩才说出大概,高个警察就公开斥责:你们两个必须刚刚大学毕业?我看你也没啥了不起!为什么会如此大意?你们这些大学生不知道,我们村里有一个叫“毛贼”的人,专门偷别人家里的东西。这里是城中村,毛贼很多,首先—要离开,上去一探究竟。

两人经过简单的转来转去,高个警察要我和他一起回局,准备笔录,请矮个警察挨家挨户地到我们的庭院去打听,但是没有办法去翻东西找,毕竟,他并没有搜查证。石海涛和我顾不上吃东西,各自忙去了,等到折腾结束,已接近傍晚10点钟。我们来到小区的一家餐馆吃晚餐。买两瓶啤酒,配上素菜拼盘,为保护场地,我俩蹲下身子,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我叫来大姐姐诉苦,大姐安慰我:“丢了就丢了,认命吧!这是你们该给社会缴的学费,也别抱啥幻想了,该上班安心上班去吧!以后出门在外,务必保护好个人的生命安全和财产安全。”

高个民警表示,只要有消息,就及时告知。后来,我们才知道矮个警察在村子里被人绑架,并被警方抓获。原来我们俩已经等待了三天,渺无音信。他说这两天村里都是人多,他就把我们叫到他家。我们便决定休学,请求调村监控看看。我们从一个矮个警察手里买了大半个西瓜、一箱“芙蓉王”,两瓶农夫果园,他客套地对我们说下去,立即带领大家查看了村庄监控情况。

从早忙到晚,我们俩只有一顿午餐,始终定睛一看,监控中的一帧照片,不过,来来往往的只剩下房东与租客了,一直没看到有人背起电脑就走的照片—这似乎肯定是“内贼”干的,电脑一定还是没有转运到我们的院子。我想,这也难怪,因为我们每天都要到村子外面去接客人,而他们却不可能像往常一样,把电脑放在屋里。然而,我却惊讶地发现,村中监控清晰地拍下了洗浴中心逼仄街妓女招揽客人的非法照片,我们也很惊讶,警察为什么不扫黄?后来才知道,那就是他们的电脑,他们在监视自己的生活轨迹!事后想想,他们该视而不见了吧.

矮个警察比较厚道,也很叮咛:城中村中,人声鼎沸,此前,有一起特大杀人案,案犯就是从西八里村落网,你必须学着保护自己,安心工作吧,大不了换一台新电脑。

显然警方将侦破大案或,他们应了解什么惯犯做了什么案子,就是没时间去查案子破案。我们俩连房东的儿子也起了疑心,但是缺乏强有力的依据。我和他都不愿意相信这一点。无计可施,唯有认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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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离我们而去,李晓明迟迟不谈女朋友的事。他总想着那个家境不错的独生女儿,每天口头禅就是:嫁一个白富美的女人,生活就不会再疲惫。他感到没有含着金钥匙降生,也没有被名牌大学录取,靠着自己的艰辛一生,都难以翻身,婚姻,就是他改变自己命运的主要契机。

那时,我谈到一位安康的女朋友苏星辰。她很爱读书,每次都要买很多书,然后在网上查找。她在武汉某三本院校读高三,身材很高,有着文艺气质的我们,因为文字走在一起。我对她的一切都很满意。我想法儿把钱省下来,为她买件礼物,在乎她的心意,她还会给我抢我最爱看的书,偷偷买来万能充电宝,给我送来。她买了双袜子送给我,我总是不舍得打扮,甚至和塑料袋一起叠在一起,很整齐,放在衣柜里面。

我们经常谈论文学,一路由鲁迅到郁达夫,再到朱自清、林徽因谈到当代陈忠实,贾平凹,余华等人,还能沟通写作技巧。我的一位好友是个女记者,经常在微信群里和我聊写作心得,她每次聊天,总是把我拉进群。三日的两端,从夜里8点半开始聊到将近凌晨12点钟,还是不舍得挂断。我想,我的爱情已经失败。本以为可以突破世俗藩篱,终于在一起了,原来,没有想到的是,爱还败在现实的手里—她的父母已经有了正式编制,嫌自己来自单亲家庭,是个农村娃,经常劝她和我分开,讲婚姻,唯有爱,没有爱,必须具备物质基础,他们随随便便就可以找到一个比我家条件更好的人。

慢慢的,女朋友在我身上冷热不均,电话不接,再也没有回复过我的消息。我很郁闷,每天都要收到她发来的短信和电话,但她都是一问三不知,让人很尴尬。我连着发信息,过了好长时间才收到一条微信:“我正忙乎着呢,没有看见,什么事啊?”女友没回应,继续说着什么,声音里带着一种不耐烦。口气很冷,以至于当天早上工作状态根本没有上线。

我一开始非常坚决,然后纠结不已,这段感情使我丧心病狂。当时,我和男友是一个公司里的部门经理,我们都是学经济管理专业的研究生,毕业后都分配到同一个单位工作,两人也算得上是同事关系。所以,那年7月下旬,我毅然选择放手。

石海涛却和一位美丽的商洛女孩在一起,一相处就是半年多,姑娘们都欣赏着他种种美好。女孩对他也非常体贴,每天下班后,她都要送他回家。石海涛不甘心为自己多付出一分,倒是学着为姑娘们买服装,化妆品,邀请姑娘们吃西餐。他知道女孩对男人是非常挑剔的,但他还是喜欢她。恋爱谈的他手头紧,他改变了以往的做法,厚颜无耻地从大学室友那里张口就借,但那个姑娘最多只能请他牵牵着,他一出现接吻搂抱等亲昵动作,会马上推他一把。

8月上旬,商洛姑娘用“我俩个性不合”甩了石海涛之后,又选择了新的爱情,有人说,新欢就是“拆二代”。石海涛为此闷闷不乐。他是一个性格内向的人,做事喜欢按部就班、有条不紊,很少有意外。晚上他无法入睡,房间里的网络不好,他偷偷地跑上屋顶去,边吸烟解闷,边在QQ空间、微信朋友圈刷屏。一天下来,他感觉身体有点不适。白天工作无精打采,作品中纰漏很多,没少被业务主管批。

9月一个秋雨潺潺的夜里,石海涛吃了一份凉菜,喝了两瓶白酒,回去了,说自己心口一疼,就像是被人拿刀剜了,要我陪你去喝。我知道,他这两天又要出差了。我欣然同意。他把酒杯放在桌上,我坐在椅子上,他就开始喝酒了。这是我看到他喝得最爽的时候,我们使用一次性纸杯来饮用白酒,我的第一杯酒还没有喝,他已豪饮几杯,脸红的跟下蛋鸡一样。

“兄弟,你想开点吧!爱的反面不是恨,是放下,是不在乎。只怪咱们没本事,留不住自己心爱的女孩子。说到底还是咱们太天真,没有面包的爱情就像海市蜃楼,我们被现实扇的这个耳光真疼啊!”我一边吃着饼干,一边在心里念叨。也忍不住受委屈了。

话刚说完,石海涛倒是一下子端着未喝完的白酒瓶狠狠地掉了下去,玻璃碎渣飞溅,酒香四溢。我和他一起跑到村外,只见石头早已站在路边,手里握着一把菜刀正在砍自己的腿。我看准了石海涛的右手,用玻璃碎渣扎出了血,来不及将其带到村卫生室进行包扎,楼下租房小伙早就找上了。“你要干什么?要不我们一起去找你!”石海涛借酒消愁,壮心不已,对着别人吼,也几乎和别人做了手脚,我很赖拦着他。“你是谁?为什么要伤害我们?”房东老太婆马上跑来打听消息。我赶紧叫石海涛镇定下来,向小伙说明并表示歉意,并且确保不再出现类似情况。

终于,小伙子的目光里流露出几分怜悯,悄悄地下楼了,房东老太婆却感叹了一句:“不就失恋了么,有啥想不开的呢,你的爱情又不是全院子人的爱情!”

“你可真够刻薄的了。”我真是憋不住怼房东老太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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