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内、黄德海、李伟长：“重逢”的反义词叫“关于告别的一切”
“李白，吴里人，1975年12月生，笔名李一白。过气作家，不婚主义者，青少年怀旧浪漫男（直至中年）。十岁时其母与人私奔，不知所终。谈过十几场恋爱，写过两三本书，长篇小说《太子巷往事》曾入围陈量材文学奖。父亲李忠诚，农机厂副厂长，救火英模，未来的阿尔茨海默病患者。本书记载了这对父子自1985至2019年之间的人生悲欢。”这是路内对其长篇近作《关于告别的一切》的介绍。
“作为小说修辞的告别——路内《关于告别的一切》新书分享会”近日在朵云书院·黄岩店举行，路内和评论家黄德海、李伟长展开对谈。
《关于告别的一切》的书名改过多次，最初叫《南方饮食》，中途改叫《他年》，最终定名为《关于告别的一切》，而“南方饮食”成为第五卷的题目。路内说，一本书反复改换书名，是他第一次遇到的情况。“一般来说，写一部小说，对人物的理解和稳定性是随着写作的深入而不断稳固、深化的，你不应该怀疑这个人物。这本书很有意思，首先，它的时间轴很长，人物自身有很大的变化。其次写这本书花了两年，作为写作者，看人物的目光随着时代变化也不一样了。编辑问过我，‘告别’的反义词是什么？我想了想觉得‘告别’的反义词应该是‘重逢’，而不是‘永远在一起’。我想写以‘告别’为中心词发生的一切，幸福、崩溃、质疑、期待……”
“‘关于告别的一切’不是要告别、要忘记，而是在一个不同的时空，一次跟往事重逢的过程。《关于告别的一切》是一个已经不再青春的人回顾青年时期的过程。当人生的镜头再次闪回，它既携带当年的情形，又携带现在对世界的认知。就像坐一架时空穿梭机，回到当年的世界，而我们的记忆已经被更改。”黄德海认为，路内作品的一大特点是语言“干净”，“它只为这部作品负责，为这部作品生成。《关于告别的一切》的语言就跟《雾行者》不一样，前者轻，后者重。整个语言节奏既在作者控制之中，又没有伤害人物本身的选择，所以这本书也是对好的语言的重逢。”
“‘关于’这两个字特别像公文，读之前你会好奇作家要用这部小说向读者汇报什么，或者向自己汇报什么。读了以后发现，这部小说不见得有一个设定好的报告对象。一个男人在成长过程中未必是主动说告别的，有时是被放弃的，小说家意识到这一点后，在人物与所处时代之间建立了微妙的关系。这部小说不仅是李白的自我形成，也是小说家与自己之前的写作、自己的经历做出的切割或完成。”李伟长说。
路内因长篇小说《少年巴比伦》受到关注，2014年以《天使坠落在哪里》为最终篇完成70万字“追随三部曲”写作。“追随三部曲”以主人公“路小路”的成长为线索，从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写到新世纪，再现了社会转型期青年真实的生活状态。有读者提问，路内的作品似乎离不开工厂、青春、九十年代、路小路的影子，“读《雾行者》也有这种感觉。后续作品中是否考虑或正在逃离路小路这个‘幽灵’？”
“一个作家重复自己的人物和题材，是有合法性的。就好比莫言写山东高密，福克纳写约克纳帕塔法小镇，在一个地方越挖越深。反过来说，是不是一定要摆脱路小路的阴影？我还写过一本《慈悲》，不太一样，会有一些反向的东西。但这个反向不要理解为人设上的反向，我们要找的可能是语义上的反向。李白这个人物在语义上跟路小路是背道而驰的，路小路在不断寻找，因此叫‘追随三部曲’，而李白在不断解构、推翻。在《雾行者》主人公端木云这样有理想的文学青年眼里，李白这样出过两本书的作家什么都不是。但李白仍然成立，因为他有他的语境，有他值得写、值得解析的地方。”路内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