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翼杀手》与科幻电影里的异域风情
《银翼杀手》本是一部根据畅销小说改编的普通克隆人电影,它在新世纪得到追捧一跃登上科幻电影的王座有很多理由。从科幻而言,《银翼杀手》走的是新浪潮的技术批判道路。自从50年代原子弹惊醒了奥本海默等大科学家的良心之后,在欧洲的精神危机背景下,英国科幻率先重举技术批判的大旗,带动了科幻新浪潮的来临,文学上的主流化使科幻日益贴近时代主题。八九十年代美国计算机技术和信息时代的曙光进一步催生了对人工智能的道德焦虑。而克隆人主题在世纪初生物学的大发展背景下又显得最为亮眼。就电影而言,《银翼杀手》的基本类型是警匪片。实际上,影片运用了大量黑色片的手段,而警匪、黑色片都是脱身于西部片。从《银翼杀手》和《与狼共舞》一路追溯,我们会发现一条来自库柏的暗线。皮袜子、邓巴和德克,都是从强势文化转向弱势文化认同的个体。在多元文化的美国,一直存在的主流文化与边缘文化的紧张关系。在全球化和文化政治研究方兴未艾今天,这种文化认同的问题,又进一步成为大热点。
我所感兴趣是影片中的场面和化装。在《银翼杀手》中,克隆人打扮成punk的样子,警察不停地出入日本火锅店呷着清酒。——文化接触是一种微妙的日常经验。一个“另类的”朋友给我们带来的情绪往往是“厌弃他-肯定我”,“崇拜他-批判我”,以及同情和批评并存的“融合视点”。异域风情是一面半透明的镜子,也是艺术品获得的青睐的法宝。通过这面镜子我们既认识了他者和审视自己。可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在科幻电影里,异域风情除了彼此大抄袭之外,不得不借助于日本的料理店,香港的灯红酒绿等等五花八门的边缘文化。因此在观看众多科幻经典的时候,我们经常会在高度发达的未来技术文明之下,看到古罗马的元老院(《星球大战》),非洲的土著(《时间机器》),埃及神话和雕塑(《妖兽城市》),punk,rap,摇滚,(《非常任务》),奇装异服的少数民族(《黑衣人》),飞车党,下流酒吧,同性恋(《魔鬼总动员》),不可胜数。一部科幻往往是边缘文化大集合。这种济济一堂的场面,不仅应当看作美利坚合众国猪八戒照镜子的结果,而且也应当看成美国多元文化自我认同的手段。——即各种文化认同其相对主流文化的位置关系和共同的原则。——《银翼杀手》最后的逃亡是个体对于社会共同意志的逃避,也许在中国这是一种反叛,但在美国这恰恰是主旋律,托克维尔所说的美国的个人主义。
回头看看我们自己的科幻电影。在2006年的《神话》里,现代的真空观念被注入古籍和不死药的神话。在这里,现代技术的特技打斗,对我们熟悉的历史传说进行了陌生化。通过现代诠释,封闭的历史文本开启了一个奇妙的叙事空间。然而再多的拼接和互文效果,只是既有思想的有趣应用,并不能带来新的观念。科幻的真正价值是在于新的思想,但这一点是不能向《古今大战秦俑情》和《神话》这样的类型电影苛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