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小说写作的新维度——评许家强长篇小说《开禧元年》
历史小说写作的新维度
——评许家强长篇小说《开禧元年》
柳湄东
一
许家强的写作是全能型的，从诗词歌赋，到散文杂文，到短中篇小说，及报告文学与新闻类写作，诸体兼备且颇有建树，体现了其高超的文本驾驭能力。去年，山东文艺出版社出版了他的长篇历史小说《开禧元年》，读罢更是令人刮目。
《开禧元年》是以日照本土第一位状元张行简，这个富有传奇人物为主要叙述线索，深入那个广阔浩荡的时代，在南宋、金、夏、蒙及西域等邦国在中华版图上的扰攘震荡中，让张行简、韩侂胄、辛弃疾、党怀英、哲别、王仙、李全、杨安儿、杨妙真等不同国别同一时代的历史人物，如何在开禧元年走上了历史的前台，呈现了在时代的风云际会中的历史联系与命运交集，从而还原了那一段波澜壮阔波诡云谲的历史画卷。
写这样一部长篇小说，需要具备诸多不可或缺的要素：历史知识的储备、历史场景的有效把握、架构长篇小说的能力、塑造历史人物的手段、语言叙述的功力等等。如此来看，《开禧元年》则是大获成功的。
蒙太奇的手法，多条线的铺陈，宋元话本的借鉴，人物性格的塑造，时代场景的还原，具体情节的推动，历史事件的发展等，都体现了作家结构的精巧与运思，叙事的维度与张力，语言的鲜活与准确（这应是他各种文体兼备的语言素养决定的）。整部小说线索与人物随着情节的铺设而扣人心弦，人物关系发展水到渠成，小说叙事跌宕起伏。《开禧元年》里既有张行简这样股肱之臣的大智宏略，又有南宋官场之上的权谋诡诈，也有夏国宫廷的隐晦血腥；既有英雄豪杰的江湖恩义，又有家国政治与民生福祉的深切对话，也有市井之中的人间百态……以此，开禧元年广阔的社会生活与历史形态得以复活。
二
《开禧元年》体现了许家强的历史视野与小说的写作抱负，这样一个纷繁的时代，距今相去久远，很多资料匮乏，结构长篇小说，除了需要更大的才气与能力外，还要有小说创作的原发动力。
地处鲁东南的日照，东夷文化的发源地，历史悠远，人文绵厚。许家强就生于斯长于斯并工作生活于斯，与张行简一样是日照人。
熟读史书的他，自然对本地历史人文有更深更多的了解与认识，这或许有地域认同的因素与地缘情感的关系。而张行简这个日照本土走出来的第一个状元，且在历史上留下术数专著并颇有个人成就的历史人物，也就不止一次地被许家强走近过，注视过，也一定有过某种精神上的触动。随着不断地了解，会有更多的发现，更多的认识路径，那么张行简的岳父党怀英、在日照磨旗山（后来习惯上称马亓山）活动的义士王仙、李全、杨妙真等历史人物便一一浮现出来，这些因素或许就是一种写作的原动力。
开禧元年，是公元1205年，南宋宁宗赵扩改元年号。赵扩期望这次改元能给南宋朝政带来新的作为与新的气象。
但在中国历史的版图上，日照划归为金是1115年，开禧元年距离日照脱离南宋整整90年了，在宋的日子对当时在金治下的日照人已是遥远的历史。
张行简出身于礼学世家，海曲太平桥张氏第六世，祖孙父子一门四进士一状元两登相位。张行简的祖父张莘卿曾任礼部郎中。这就是人物的时代历史背景。
许家强以开禧元年作为长篇历史小说的书名与叙述的时间起点，是有深意与写作考量的。他在小说正文前的《几点说明》里，就可以看得出来。首先因为张行简的出现，引发了他对史书阅读中那些鲜明历史人物的重新审视，他要给他们以位置，这是他“遵循历史写下的小说”，也是“通过小说写下的历史”。
于是，开禧元年的中国历史，以他的独特视角，通过他的笔触重新展开。我们也被他纸上跳跃的文字，带入了那个四方扰动、风云激荡的历史情景之中，得以与历史人物呼吸与共、悲喜同陈、产生共情，体会一个动荡变幻的时代里无数个体被裹挟的历史命运。
三
《开禧元年》里的章节安排，结构巧妙，层层铺开，细节描写与心理描写到位，精彩之处珠华闪耀，通篇没有多余的枝节，节奏有度。其高潮部分在最后的第十四章，张行简带兵抓捕杨安儿等一众豪杰的场景，场面渲染的紧张刺激，过程生动逼真。有血腥肉搏的激烈，有剑拔弩张的对峙，有各方的心理对抗，有临场的机智断决，生死关头的大义恩仇，环环相扣惊险情节。至此，书中所有的豪杰人物全部走到了前台：张行简、杨安儿、辛弃疾、王仙、哲别、杨妙真、李全、田燕……每个人都在这生死场上流露出性情的本真，所有的冲突也达到了高峰，最见功力的一章果然精彩绝伦。各等人物的言语表情、性格特征都有鲜明的呈现。大家可以通过小说的阅读去感受，这里的篇幅难以详尽。
需要提及两处精彩的对话，就是辛弃疾与党怀英在金中都大兴相遇时的对话，另一处就是一众豪杰被围捕又挟持张行简撤退后，辛弃疾与张行简的临别对话。这两次双方在有关家国、领土、百姓的宏大话题上形成思想交锋，体现辛弃疾与党怀英、张行简对家国、政治与民生的不同认知与基本尊重，可以看出党怀英、张行简朴素的民生思想的闪光之处，令人深思。但辛、李、张都在历史发展的关键时刻，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完成了个人的历史使命。
许家强的历史小说，不架空，不玄幻，尽可能在尊重历史尊重人物真实的基础上，根据历史情景以虚构的细节还原被历史遮蔽的合理部分。这样的写作是有难度的，要在充分掌握现有史料下，剪裁调度，扩展内容，丰富情节，完成历史小说的全部表达需要，颇见作家的匠心、技巧与小说表达的功力。
四
《开禧元年》作为许家强的第一部长篇历史小说，这或许只是一个序篇，因为开禧二年，韩侂胄的北伐就开始了，更剧烈更动荡的历史即将来临，更多人的命运等待未知的归宿，这个比魏晋三国还要纷杂宏阔的时代，更值得有能力有抱负的作者去开掘与重述。
开禧元年的大幕已经拉开，那段风起云涌的历史正等着许家强的如椽之笔，这让人期待！
《开禧元年》成为许家强以历史小说确立个人介入历史的维度，给出了张行简们能够存在的位置。这个位置是历史的位置，也是小说的位置，是情感的位置，也人文精神的位置。
张行简这个日照本土化的历史人物，在史料中并不显要，但《开禧元年》让他立了起来，丰满起来，成为了一个具有政治智慧、人文精神、民本思想的贤者，许家强用小说拂去了其身上历史的灰尘而凸显出夺目的光彩。
《开禧元年》，体现了许家强的历史观、写作观，以及思想与精神的文本追求。这部历史小说的成功，也在某种程度上，让许家强的历史小说写作，乃至于长篇小说写作找到了一种位置的确立。由此能预见，许家强的小说写作从此会进入一个新的阶段，也必将取得更高的成就。
探索DISCOVERY
许家强，作家、学者、新闻工作者。迄今已发表小说、散文、杂文、诗歌、评论、纪实等作品千余万字；首倡创建中国新古典主义诗歌流派；获各类文学奖、社科奖、新闻奖百余次；曾在多家报刊开辟时评、读书、旅游、杂文等专栏，获中国报纸副刊专栏一等奖；已出版著作二十部，部分进入中国图书畅销榜；山东省首届新闻出版奖优秀人物获得者。日照市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日照市广告协会会长，山东省广告协会副会长，日照市作家协会副主席。现供职于日照报业传媒集团（日照日报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