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哪些你想发明却已经被人发明了的东西?
大概十五六年前吧,初中的时候,第一次读《逍遥游》,接触到庄子思想。
我猜你以为我跟庄子的想法撞车了,并不是。
我问老师:庄子这么颓废的人,我们为什么要了解他的想法呢?
老师说:你回去上网查资料就知道了。
我一查,呃,战国时代是啥?诸子百家是啥?
(那会儿小学真的没教这些…连论语都没讲清楚
然后恶补了一晚上的知识,差不多要睡觉了。
躺在凉席上我就想啊:
两千三百年前,庄子也像这样躺在芦苇席上即将入睡时,他会想些什么呢?
大概是家里还有没有下一顿饭吃、或者齐楚这几个国家会不会心血来潮顺手灭了自己的祖国吧。
我突然感觉到一阵悲凉——
一个思考天地万物的人,连自己的口粮和人身安全都受威胁,难怪会觉得世界上一切都是虚无、一切概念都是模糊不确定的。对他来说,回归万物的初始状态可能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吧。我发现庄子这个人也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我开始为自己白天时的妄言感到惭愧,然后爬起来在随记本写了这么两句话:
读一本书的时候,看到一个观点,要分析作者活在什么时代,站在他的身边思考问题,才能想清楚他为什么这么说,就不会有偏见和误解。
对于作者来说,在不同时代拥有理解他的读者,就好比拥有无数朋友,他活在每一代人的记忆和欣赏中,成为了人类文明永远的观众。
我感觉自己写了点不得了的东西出来,激动了半宿。
第二天早读之后,我拿着本子去找语文老师,给他讲了我的发现和感悟。
老师大受震撼,问我这是我自己写的还是在哪里摘抄的。我很骄傲,因为这是我自己发现的。
老师说了我毕生难忘的一句话,既让我沮丧,又让我振奋:
「你这话,跟清朝的一个叫章学诚的学者说的几乎一样,而且说的比他还好。」
我一开始有点受打击,还以为自己说了句不得了的名言啥的。当时也没去考证章学诚到底是谁,后来我就记得老师夸我了。
直到大学研究古代文学,看到《文史通义》和章学诚这个名字,我感觉有点印象但记不清是谁了,然后看到一句话:
不知古人之世,不可妄论古人之辞也;知其世矣,不知古人之身处,亦不可遽论其文也。
我赫然想起老师那句“说的比他还好”
当时只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12.11更新
这两天发现评论区好多人有过一样的体验,也有很多分享读庄心得的同好,甚为快慰。
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知乎现在很难让人满足乐子人团建以外的交流需要了。我平时跟学生谈天也聊不了这么深,偶尔说说心里话感觉舒畅多了。
有评论提到我对庄子的看法未免有失公允,比如说他是为了逃避现实才主动寻求精神自由,的确。从那次午夜畅想之后,我的想法已经更新了十几个版本,对他的个人观感,最近的一个版本是这样的:
如果回到春秋战国,诸子百家当中你最想做谁的学生?脑洞大开:如果我回到几百年前,说这句话的时候大概是这个调调:
夫求索尺牍之中,但得前人一论,务免离要失度。其唯先论世而后知人,先知人而后究论,若同案而读、抚背而问,是为骈思。
盖著书立言者,形归大道,而神存册卷,独立宇宙之间,观夫九州万世。旦暮得一知音者释卷,则如同驰星汉,偕游太虚。百代无穷,其知音者煌煌几何哉?
还是不如章学诚说得简单直白23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