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笙是怎么霸占荣宗敬和张謇的产业的?

“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杜月笙受到蒋介石赏识,被授予海陆空军总司令顾问,少将参议,从而跻身政界、军界,显赫一时。如此光环,自然加重了杜月笙在上海滩的砝码。法租界的头面人物对他也是更刮目相看了,捧他做了租界最高权力机构公董局的首席。可以说,此时的杜月笙是上海滩名副其实的大亨,然而有一点却一直让他耿耿于怀。

那就是他的“白相人”身份。

在金融、实业家看来,杜月笙靠赌场、烟馆立业,他的这个大亨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的,算不上真正的正道名流。

杜月笙对这样的指摘之所以在意,不为其他,只为他对自己的定位,虽然一路从黑道踏来,但做上海滩的君子先生才是他真正的内心所想。

因此他要拾阶而上。

杜月笙进军金融、工商实业正是在这样的背景、心境下拉开的大幕。

靠人品、人脉进军金融业暂且不谈,围绕这个问题,咱们来谈谈他是怎么一步步在上海滩工商实业界撑起大场面的?

染指荣氏家族的面粉业以及张謇家族的航运业的确是其中的重头戏,但用“霸占”一说有些过,一来,实业巨无霸不是谁想霸就能霸的;二来,此时的杜月笙十分爱惜自己的羽毛,即便流氓的手段能用,他也必须最大限度地弃之不用,否则他在既讲人品又讲实力的工商界还是立不起来。

先来说说他与荣氏家族在面粉业上的对阵。

这是一场段位很高的挑战强者的大戏。

进军工商实业,杜月笙不仅野心很大,野心下的视野也很宽广。

面粉业这一当时的民生黄金产业就是杜月笙盯上的第一个猎物。

为了最终能称霸面粉业,杜月笙显得极其有耐心。

首先,他收购了一个规模不大的面粉厂(华丰面粉厂),这算是进门。

进了面粉业的大门后,杜月笙即开始甚有章法地向荣氏家族发起挑战。

挑战初始,杜月笙将注意力放在了人上,人才是实业的根基,这一点杜月笙无师自通。

除了对心腹爱将杨管北委以重任外,杜月笙以共赴远大前程的十足诚意先后挖来了面粉行业的两员大将,卞筱卿和王禹卿,而这王禹卿正是荣宗敬、荣德生兄弟麾下最重要的干才。

挖对方的墙角,打自己的根基,此消彼长,一举两得。

这一步完成后,挑战随之升级,杜月笙跟荣氏兄弟玩起了格局。

当时上海滩的面粉业格局呈三角态势,最顶端是上海面粉交易所,支撑这最顶端的是两个面粉业公会:上海面粉业公会以及苏浙皖面粉业公会。

荣氏家族三角占两角,既是上海面粉交易所的常务理事,又是上海面粉业公会的实际主导。在荣氏兄弟眼里,三角占两角足以无敌称霸,但在杜月笙眼里,三角缺的那一角就是致命缺口。

垄断者垄断久了,往往就有这样的格局狭隘;而高明的挑战者往往能看出固化格局下的漏洞。

为此,杜月笙用他的江湖人品和手段频频拉拢苏浙皖面粉公会的各商家。

然而,这还不能一举击碎原先固化的三角格局,杜月笙想取胜,还需要一把火。

任何大佬的成功史都有顺风抓时势的高明桥段,杜月笙也不例外。

1931年,国民政府出台“裁厘加税”政策。啥是裁厘加税呢?简单说就是运输过路费不收了,税费增加了。

此举对面粉业又有什么影响呢?当时苏浙皖的面粉商家,原材料都是当地收购,因此他们不存在运输过路费的问题,而上海的面粉商家,原材料都是异地收购,因此他们存在运输过路费的问题。现在好了,过路费不收了,税费增加了,这等于什么?苏浙皖面粉商家要交的钱是直线上升,而上海面粉商家要交的钱却是直线下降。

说到底,就是对苏浙皖的小商家不公平。

然而荣氏家族对此却毫无作为,他们只关心上海大商家的死活。

杜月笙抓住这一点,干了一件很轰动的事。他联合苏浙皖面粉小商家给政府写了一个呈文,拥护裁厘加税,但同时用集体呼声指出了其中的不公。

这是公开的。

背地里,杜月笙又利用他和宋子文、孔祥熙的关系尽力疏通,有这一番有表有里的运作,苏浙皖小商家想要的公平竟让杜月笙真的给争取来了。

相比之下,此时的荣氏家族就有了为富不仁的味道。

由于杜月笙在苏浙皖小商家那里赢得了巨大的口碑,随之杜月笙代表小商家利益这一说法开始远播,一时间,面粉业的小商家几乎全都站在了杜月笙一边。

就这样,小商家所持的上海面粉交易所股票加起来完胜荣氏家族。

一投票,结果毫无悬念,荣氏家族下课,杜月笙上位。

再说杜月笙谋求张謇家族的大达航运。

这场商业大戏也很有看点。

商业竞争,落井下石总是司空见惯的,但杜月笙却在有条件落井下石的情况下活生生地唱了一出临危受命、众望所归。

与荣氏家族的面粉业霸主不同,当时张謇家族的航运产业早已成了昨日黄花,原因就不细说了,可以用一句话来总结,状元郎一死,张家的好运气也就彻底用完了。

按说吞下这个濒临破产的昔日巨无霸,杜月笙想强取豪夺,手段多的是,但杜月笙没有。

在这件事上,他依旧显得很有耐心,他就赌有人一定会上门找到他来救这个火。

果然,大达航运最大的债权人陈光浦不久就找到了杜月笙,想请他出面主持大局,救大达。

此时的杜月笙虽然对大达早已垂涎,但他却没给任何人留下趁虚而入的口实。

第一步,暗地里他大肆收购大达的股票。

第二步,当收购的股票足以保证自己大股东的地位后,杜月笙才最终表态,愿意出这个面。

然而,大达航运的老骨头们对此却强烈反对,在他们看来,如此高大上的状元郎产业怎么能交到一个白相人外行手里呢?

难能可贵的是杜月笙并没有动怒,硬手腕他绝不用,只打人情世故的软牌。

杜老板是怎么打的呢?

说服张謇的儿子张孝若,让张公子到老骨头跟前打苦情牌;跟着苦情牌一起打的还有另一张牌,收买老骨头代表人物吴寄尘的侄子吴蕴斋,让吴公子到老骨头门前打威胁牌。

这一手法,典型的流氓真君子做派——情义真讲,狠话只当摆设用。

讲硬的,手里握有股票;讲软的,手里握有人情世故。正是靠这一套让人无话可说的手段,大达航运从此落到了杜月笙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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