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穿越到了崇祯朝,崇祯全听你的,如何翻盘?
刚穿越,就发现大明要亡。
但我的身份是崇祯皇帝朱由检的小舅子。
作为外戚,想逃都逃不掉。
我忍不住心底默默吐槽:
【叮,距离崇祯煤山上吊,倒计时三百天……】
谁承想,这些心声竟被我那皇帝姐夫听到了!
1
明,崇祯十六年。
人相食,草木尽,贼寇起。
南北俱大荒,死人弃孩,盈河塞路。
李自成大势已成,满清虎视眈眈。
文官武将,也是各有肚肠。
我这穿越开局便是荒年。
作为崇祯的小舅子,我倒是能暂享锦衣玉食,逍遥的小日子还能过一段。
连续多日,我都泡在美人窝里听曲玩乐,醉生梦死。
什么满清、李自成、张献忠,都选择抛诸脑后。
我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外戚、败家子。
如果我傻叉得跑去跟崇祯说:「姐夫,李自成你打不过,大明要亡,你马上也得一根麻绳了断自己。不过你放心,李自成当不了几天皇帝,就会被入关的满清打败,以后咱们中原汉地归人家了,咱们汉人都得给人家当奴才——
「哎嘿,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以崇祯那刚愎的性子,我人头还要不要了?
距离这最后一个汉家王朝敲响丧钟,只剩下不到一年。
我没有诸葛孔明的头脑,也不是霍去病在世。
这大明,我救不了。
直到那日清晨,这浑浑噩噩的偷安日子,被我那视财如命的爹打断了。
老头子忽然把我从软床上提溜起来,让我滚去上朝。
听说今日朝中有变,使唤我去探听一手消息来着——他不敢去,怕姐夫又让他捐赠军饷。
我心中鄙薄,现在一毛不拔,回头李自成过来,你一毛也别想留下,还不如让我这败家子花了呢。
打着呵欠入了宫,我低头混到朝臣最后头,试图隐身。
一夜没睡囫囵觉,听着朝臣奏对,我昏昏欲睡,站都站不稳,差点跌倒给崇祯行了个五体投地大礼。
大臣一个接着一个进言,所说何事我只听个大概,隐约听见「李自成」「军饷」「不足」云云。
这些朝臣,多数仍觉得李自成不过区区流寇乱匪。
又说这人作乱不是一次两次了,哪次不是被轻易打散镇压,不必放在眼里。
我闭眼养神,暗自叹息。
正琢磨着与其听这些蠢话,不如等散朝后去京门口小吃摊来一碗菜肉馄饨,再回去睡个回笼觉时,一声底气十足的高喝将我吓了个趔趄。
「无须再议!传旨,令孙传庭速出潼关剿灭闯贼,再敢延误,朕——定不轻饶!」
看到皇帝生气,群臣呼啦啦跪倒一片。
我忙也跟着跪倒在地,心里凉凉。
孙传庭这次出征,结果如何,历史早已给出了答案。
【我这姐夫,性子还是太急。如此仓促出关,粮草不够,又无精兵……这不是明摆着要吃败仗吗。
【大明最后一根顶梁柱也要倒了啊!】
我心底吐槽着,忽觉有些心虚,有芒刺在背之感,眼尾余光瞥一眼上头。
爹哎,崇祯正盯着我看,那眼里简直要飞出刀子来!
这凌厉目光吓得我一个激灵,忙凝神屏气,垂下头不敢再看。
【这么看我干啥?
【难道锦衣卫把我眠花宿柳的事儿传他那去了?
【不可能啊,如今锦衣卫在那废物指挥使骆养性的带领下,和摆设没什么区别。】
过了片刻,只听崇祯声音传来:「周鉴,朕方才所令,你有何异议?」
「臣无异议。」
我一个外戚,要不是老头子去皇后姐姐那软磨硬泡求来个闲职,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
我敢有异议吗我?
良久,只听崇祯冷哼一声:「既无事,便散了吧!」
王承恩高喊散朝。
我擦了把冷汗,晃晃悠悠走出大殿,听左右同僚闲聊:
「孙传庭年事已高,再加上时疫流行、粮草不足,这时候催他出兵,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哟,倒是有明白人。
另一位同僚一听这话,惊慌让他住嘴:「此话说不得啊!隔墙有耳,莫叫有心人听去!你我只需顺从圣上旨意……其他莫管。」
是啊,莫管。
等李自成打来京城,你们投降也一样做得官。
可我这外戚跑不掉啊……
历史上,我那葛朗台在世的爹,下场可不怎么好。
他不好,我又能好到哪去?
数月之后。
我奉母命,入宫中探望姐姐,周皇后。
崇祯也在一旁。
忽听急报传来,孙传庭于汝州战败,率残兵败将退守潼关。
听到这个消息时,我心底仍是一惊。
【果然还是败了!】
又听啪嗒一声,我偏头看去,却见崇祯猛地站起,脸色苍白,手中茶碗已摔落在地。
「速召群臣议事!」
留下一句话,崇祯匆匆而去,临出门前,又加了句:
「周鉴,你跟来旁听!」
行吧,您是皇帝,您说了算。
我只得别过姐姐,匆匆跟上去。
2
作为旁听者,我乖乖站在角落,做鹌鹑状。
此战,失败的原因有很多。
但归根到底,无外乎李自成大势已成,我方又菜。
【兵都没练好,孙督师就被姐夫您逼着仓促出征,又是大雨,又是粮道被劫,那些个悍将又不服调遣——天时地利人和俱无,打个屁啊!不输才怪!】
我心内正腹诽着,忽觉周遭似降了温,尤其是脖颈那块,凉飕飕的。
怪了,这还没到冬天呢……
随着军报被念出来,殿内一片沉寂。
「大雨连日,道路泥泞,闯贼遣麾下刘宗敏率兵偷袭,我军粮道被断,孙督师无奈回援,令河南总兵陈永福留守军营。然陈永福无力约束麾下,众兵竟尾随而去。闯贼趁机进攻……
「此战,折损精兵四万!」
随后,众臣又吵将起来。
有建议治罪孙督师的。
有提议与李自成议和的。
就是没听见诸如该如何援助孙督师的话语。
【呸,到这时候了,还不想着怎么保住大明最后一点兵力,没救了!
【大明要完!我的败家好日子啊……】
我眼巴巴看向崇祯,真想跟他说,你可别信这些官,他们都等着投降李自成呢!
却见崇祯莫名瞪了我一眼,随即看向朝臣,斩钉截铁道:「传旨!削夺孙传庭督师及兵部尚书衔!令其戴罪收拾余兵,扼守关隘,相机援剿,图功自赎!」
我险些一句卧槽出口。
【孙传庭现在已经粮绝草尽!再打下去,唯有一死而已!】
「李自成……哼,不过廯疥之患,乌合之众,只要孙传庭整军再战,此战……定胜。」
最后两字说得一点气力也无。
【姐夫啊,你心里也没底吧。】
崇祯闭了闭眼睛,幽幽道:「都退下吧!」
我决定回家收拾细软了。
得跑啊!
不跑等死吗!
不出意外,还是出意外了。
我压根跑不掉了。
随着军报如雪花般飞入京城,不知为何,我这便宜姐夫,每每总是召我入宫旁听,听完消息便愁眉不展地看我。
军报里都不是什么好消息,大约他只是想找个与朝堂斗争干系不大的人作陪吧。
他也不太与我聊天,只是偶尔问问我的意见。
我为了脑袋着想,只能打哈哈装作什么都不知。
但我常忍不住暗自叹息腹诽。
明知道孙督师会死,可我却没本事救他,心中总有愧疚。
我爹倒是喜不自胜,也不骂我败家子了,对我的称呼都改成了麒麟吾儿。
皇后姐姐看我眼神也欣慰许多,常感慨说吾弟长大了,有本事了,比咱爹强。
连外甥们待我也亲近孺慕许多。
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么一来,我倒舍不得看着他们死了。
随着十月将过,最后一份军报传来。
潼关失守!
孙传庭战死,尸骨无存!
我遥望潼关方向,心中默念:
【传庭死,则大明亡!
【我的好姐夫,明年三月,煤山那一根上吊麻绳,你终究还是逃不掉了!】
崇祯眼神复杂。
他怔怔地盯了我一会儿,忽然说:「孙传庭,真的死了吗?……他会不会只是投了闯贼?」
听听这特么是人话吗?!
我心中猛地升起一团火来,再也忍不住,拍案而起!
「孙传庭为人究竟如何,天下皆信皆知,为何独独你不信不知!
「就因为你那可笑的疑心,关忠臣三载,寒尽他心,寒尽天下人之心!孙督师若要降,早该在你强令他出征时,便降了,何须等到今日?!
「可他就是个傻子!」
我没忍住,竟落下泪来。
「他还是为了你,为了你的大明,死战不退!如今连尸骨都没了!
「我的陛下!你扪心自问,孙督师可有一丝一毫对不住大明的地方?
「你,这又算什么明君?」
许是被我忽然的爆发给惊着了,怔怔良久,崇祯才反应过来,脸上似有羞怒:「你大胆!放肆!」
「臣失态,陛下恕罪。」我长吸一口气,跪下认罪。
【大明并非亡于百官之手,大明是亡于你崇祯之手!
【待你一死,我汉家百姓,终将被异族屠戮过半!剩下一半,也将留着老鼠尾巴,给人当奴才!】
「滚!你给朕滚出去!」崇祯抓起手边茶盏往我身前一丢。
虽溅了一身茶水,我却松了口气,行吧,不砍我头就行。
「臣告退。」
站在殿门口,我遥望远方。
【纵然知晓未来又如何?姐夫又不会信我。我还是收拾细软想办法逃了吧……唉,总要把姐姐和外甥们一起带走才好,总不能真个让他们陪着这昏君一起死。】
「还不滚!」
崇祯暴怒声又传出来。
「哎,马上滚!」我抱头鼠窜。
怪了,这家伙还有透视眼不成?
回到家,我摆下香烛祭品,遥冲潼关洒下三杯酒水。
「孙督师,一路走好!
「这大明……」
我默默许下诺言。
待到深夜,老头子着急忙慌把我薅起来:「皇上急召你入宫!」
艹,觉都不让人睡了,我这姐夫有病!
996 也不带不让人睡觉的啊!
宫门未开,我是被个吊篮吊上城楼的,憋屈。
小太监将我引到一处偏殿,便远远退下了。
殿内,昏黄的灯光下,我看见头发散乱的崇祯。
听见动静,他抬起头来,眼底是一片猩红。
「周鉴,朕可以信你吗?」
3
「啊?」我有点慌。
【一般说这话,回头都是要被灭口的,我不想死啊!】
崇祯没好气瞪过来一眼:「臭小子,跟朕过来!」起身向御座后的屏风走去。
略一犹豫,我跟了上去。
屏风后别有洞天。
崇祯走在前面,挡住我一部分视线,我好奇地歪着脑袋往里瞧,竟在一张巨大的檀木桌上看到了大明地图,是 3D 版的沙盘!
虽与我记忆中的那只雄鸡不太一样,可,这确实也是我的国,我的家。
站在桌前,崇祯怔愣盯着沙盘良久:「周鉴,如今天下形势如何,你比我清楚,大明内忧外患……危矣!」
我下意识点头,反应过来忙又摇头,说:「皇上您多虑了。」
【火烧屁股你知道疼了,晚了!】
「朕……真的错了吗?可朕为大明夙兴夜寐、殚精竭虑,大明除却太祖、成祖,有几个君王能比朕勤政?」
我沉默不语。
【勤政有个屁用,人家夸你圣明,给你戴个高帽子,你就真个成明君了?
【孙承宗、卢象升、孙传庭……哪怕是毁誉参半的袁崇焕,这些能打的,哪个不是因你而死?
【在位十七年,光首辅您就换了十七回!识人不明且不说,我的姐夫啊,你这么干,文官的心可全跑了!
【大明的钱在谁手里你是一点不知道,就知从穷苦百姓那征粮征饷!李世民早就告诉过你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臣子之心、百姓之心,一个没留住!但凡您少折腾,怠政点,大明都不会亡这么快!】
我心里吐槽得正爽,却听耳边传来一声炸雷:
「啊——!」
抬头一瞧,却见崇祯拳头捏得嘎嘣作响,浑身抖得像个筛子,脸上稀里哗啦全是泪。
「啥?陛下你咋了?」我忙扶着崇祯到一旁坐下,掏摸出怀里的帕子给他擦脸。
擦着擦着,忽然感觉不对。
哟,掏错了,这是如烟姑娘送我的帕子呢,上面还绣着一幅上好的倭奴春宫。
可惜了。
崇祯显然也瞥到了帕子上图案,老脸一红,往我身上一丢:「荒唐,赶紧收了!」
【切,不识货。咱这可是舶来品,海货!一方绣帕就要百两纹银!知道搞海运能挣多少钱吗,呵,多得能吓死你这穷鬼!】
许是有了这插曲,崇祯倒不似方才那般激动,调匀气息,盯着我瞧了半晌,眼里甚至开始 chuachua 冒精光。
我鸡皮疙瘩都出来了:「陛下你瞅我干啥?」
【被我看到怂样,他不会想杀人灭口吧。不会吧,好歹是一家人啊……】
「大明有今日,皆是朕之过错!」崇祯却忽然出声。
说完,还长出一口气,好似放下心头大石。
我瞪圆了眼。
【稀罕事,牛脾气的崇祯居然会认错!】
不待我给出反应,崇祯又垂头叹息:「朕虽知错,却不知该如何救我大明,救我百姓。」
【哦,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崇祯猛然抬眼看过来!
「陛下,又瞅我干啥?」这一惊一乍的吓唬谁呢?
「周鉴,你有什么救国良策吗?」
崇祯并不愚钝,想是已感受到大明正陷入生死存亡时刻。
但他向我这顶着纨绔帽子的败家子求助,难不成是病急乱投医?
我略一迟疑,便摇头说没有,我就一败家纨绔,懂个屁。
崇祯冷笑一声,起身逼近,几乎跟我脸贴着脸,一字一句:
「你小子就别装了!你以为朕不知道你的秘密!」
我腿有些软:「陛下你说啥?」
【我、我暴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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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哼了一声,负手身后,眼中神色莫名,似笑非笑。
「周鉴,你明明身负经天纬地之才,却偏装出一副纨绔模样。这些时日,朕却已经看透了你!」
我长出一口气:「陛下你看错了,我不是,我没有!」
【哦,原来是这么个暴露法,吓死爹了。】
「休得胡言!」崇祯挖过来一个大白眼,没好气道,「朕知道,定是外戚不得干政的祖制,才令你如此藏拙。可如今大明危如累卵,朕怎还会顾忌这等陈腐规矩?当初太祖的懿文太子,不也娶了开平王常遇春之女吗?你就莫要装了!便不为朕,你也该为着你姐姐和外甥们想想!」
崇祯看过来的眼神里,满满都是真诚和恳切。
好意思跟太祖比。
人开局一个碗,你结局一根绳。
他什么档次,你什么档次。
碰瓷呢这是?
但话都到这份上了,我干脆点头说:「行吧,既然如此,臣不装了,臣摊牌了,臣就是孔明在世!」
但凡能有一丝希望把大明从深渊里拉扯回来,我总愿意试试的。
退一万步说,但凡李自成能干得过满清,我立马带家人远逃海外。
谁得天下,也不能胡虏得天下!
此是作为汉家子民的我之愿,亦是那些为大明死战不退的忠魂之愿。
「可是陛下,孔明得以施展才华,是因为有刘备愿意全心信他——便是那刘阿斗,也从未疑心相父。」
【您呢,多疑的您,愿意信我吗?】
很快,我便得到回应。
崇祯一脸肃穆,一双厚实的手紧紧握住我的,声音低沉:「我朱由检,愿以皇明列祖列宗发誓,对你周鉴永不相疑!你可愿助我,挽这天倾?」
他用的是「我」,不是「朕」。
我收起一贯的嬉皮笑脸,吐出一口浊气:「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既如此!赌了!老子压大!】
站在大明沙盘前,我清了清嗓子:「陛下,我这人说话直,要是有什么冒犯的地方,您不会翻脸不认人,杀我头吧?」
「但说无妨!」
我还是不信,毕竟我这姐夫经常干翻脸不认人的事。
方才脑袋一热说要帮他,这会热血凉下来,心里忽然有点慌。
便请他写个圣旨作保障。
崇祯瞪着我直运气,终还是从我之请,写了圣旨,盖了玺印。
「免死金牌」到手,我说话再无顾忌。
将李自成、满清、张献忠几股势力如今真正的实力一一剖析。
我这个姐夫坐困龙城,对天下大势懵然不知,太过天真。
对闯军的几擒几纵,招安纵容,更是耗尽了大明底蕴。
越听,崇祯神色越晦暗,眉头拧得越深:「天下百姓都欲反朕,朕这皇帝做得果真失败!」
我摇摇头,说你虽有错,却也并非全然有错。
天灾频发非你之过,土地为豪强占据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锅。
百姓饿着肚子就会造反,历朝历代皆是如此。
「若非朕失德昏庸,上天又怎会频繁降下灾荒?」崇祯颓然。
「别别别,咱不至于。」
我忙给他打强心针,科普了下什么叫作「小冰河时期」,生怕给他打击得提前自挂东南枝。
又说小冰河时期快结束了,咱撑过去就好。
待天下大定,咱把豪强一打,宗室一治,土地一分,开个海贸,打击打击党争,再多多普及推广红薯、土豆,十八年后,你又是一条好汉,啊呸,是明君!
最后安慰说,大明根子上就有问题,只不过历代君王击鼓传锅,到你手里锅炸了而已——顶多就是倒霉了点。
听了我的安慰,崇祯并没有很开心,眼瞧着快心梗了都。
我忙转换话题,说咱还是聊聊怎么渡过眼前的难关吧。
5
我拿起小红旗,扎到沙盘一处:「为今之计,想求活只能迁都南京!」
「南迁应天?!」崇祯两眼一瞪,随即默默将小旗往下挪了挪:「这里才是应天。」
咳,这不重要。
我擦擦额上莫须有的汗,说如今大明再无可用之兵,李自成很快就会打进北京城,不迁都就是死!只有先南迁保住命,日后才有机会反攻回来。
「可百官不会答应。」崇祯定定地看着那小红旗,有些犹豫。
我点头,又摇头。
「百官的确不会答应,但事关生死,陛下为何非要等他们答应?」
【又不是第一次不听百官劝谏了,这次干吗要听?
【百官不走,那是因为即使李自成得了天下,也需他们帮着治国,照旧能有高官厚禄。
【可你不走,就只有死。】
「也罢!那就迁都!」崇祯长叹一声,忽改了口。
那张板正严肃的脸上,已满是坚定。
【倔驴居然听人劝了?】
我略感诧异,试探着说,离开北京可不容易。
崇祯莫名捏紧了拳头,没好气道:「有何不易?朕乃天子,朕在哪里,哪里便是皇都。」
我呵呵,扳着手指头跟他数,绕过百官,强行迁都,也就是说只能靠自己——搬家还要搬家费呢,国库里有钱吗?内帑里还有钱吗?
您这一大家子,还能单枪匹马去南京?
总需要兵马护卫吧。
攒一支可用的兵马不得花钱?
我罗列一番,简单算了笔账。
崇祯脸有点垮:「南迁这么费钱?」
我点点头,为安全计,就得舍得撒钱。
【不给发饷,谁给你卖命啊?】
崇祯脸色又沉一分:「朕这皇帝当得果然失败。」
又来了。
全国都知道的事儿,就不用重复重复再重复了。
我点点头。
【文官勋贵等着投降呢,给谁当官不是当。
【武将也不会听从勤王圣旨来援,哦,定西伯唐通倒是会来,但他投降得也快。
【没钱寸步难行,除非你能有我老爹那本事,靠抠门攒出几百万的私房钱。】
崇祯脸色忽然由晴转阴:「没钱的日子,确实举步维艰……不如就把你家抄了,充作军资吧!」
我点点头,抄家是个好办法。
嗯?!
不对!
抄我家?!
我立刻抬眼,眼巴巴看过去:「陛下!不,姐夫!怎么能抄我家呢?我手里的免罪圣旨还热乎着呢!您不能言而无信啊!」
崇祯拍拍我肩膀,脸上难得现出狡黠之色,像是解了气:「朕只说不杀头,可没说不抄家。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的钱,不也是朕的钱!权当朕借你的,待将来……朕自有厚报。」
这不像崇祯能说出来的话,怎么听着倒有我的风格。
我哭丧着脸试图挽回,说我爹穷得顿顿吃窝头呢,家里哪有钱啊!
【京里勋贵百官,家资更丰厚,被李自成刮出来七千万两呢,有本事你抄他们家去啊!
【唉,不行不行,立刻抄他们,百官怕是要立刻反水!要抄也得快走了再抄!】
崇祯眼里一会冒光一会黯淡,思忖半晌,视线最终还是落到我身上:「你家若没钱,你能买得起百两一方的倭奴春宫绣?!」
我瞪大了眼。
【卧槽,同道中人?!姐夫,原来你也是个不正经的!】
崇祯开始咬牙:「你这家,朕抄定了!」
任我百般推诿,家还是被抄了。
崇祯信不过旁人,竟亲自来了。
也不嫌掉价。
呵,tui!
一箱又一箱的金银细软被搬出来,我心如刀割。
而我那铁公鸡在世的老子周奎,早已瘫坐在地,涕泗横流,止不住地骂:「没天理啊!女婿抢老丈杆子的钱啦!……哪个遭雷劈地说我家有钱的啊?!」
话音刚落,天上竟炸了个晴空雷,瞧着方向倒像是要劈我似的。
招谁惹谁了我!
我跟着瘫坐在地,连滚带爬凑到我爹跟前,抱着他腿跟着嚎:「是啊,哪个混蛋跟皇上说我家有钱的啊?以后我还怎么当败家子啊!嘤嘤嘤!」
「败个屁!以后你跟老子一起啃窝头!再敢去烟花地,打断你三条腿!」我爹怒吼,还拿老拳拳捶我胸口。
作为姐夫,崇祯也不拉架,只看着那一箱又一箱的金银,笑得见眉不见眼。
「多谢岳父大人慷慨解囊!」
崇祯满载金银,笑眯眯回宫了。
家里空空荡荡,如蝗虫过境。
我爹哭得更狠了。
我被捶得更狠了。
【崇祯!你个浓眉大眼的,学坏了你!】
没过多久,王承恩过来宣旨。
我被封为锦衣卫指挥同知,一跃成为锦衣卫二号人物——
至于一号人物,顶头上司骆养性,不知为何,已失宠了,现在就是个摆设。
也就是说,如今大明赫赫有名的特务机构,我话事。
但三百万家财,换个破落大明的从三品乌纱,约等于四九入国那啥军……
亏!
6
一如所料,南迁之事刚在朝会上露出点苗头,大部分官员便纷纷反对,就差撞柱明志。
也有同意的,但不多。
指着御案堆成小山高的折子,崇祯面带讽刺:「瞧瞧,都是反对迁都的。」
我略一耸肩:「陛下料事如神。」
现在我就是个消极怠工的态度。
没钱,没动力。
前脚刚跟我山盟海誓,啊呸,指天盟誓,说什么君臣同心,后脚就把我家底掏个精光,一个铜板没给留!
老爹如今似着了魔,为再攒回那三百万,仆人丫鬟全遣散,给全家一天三顿喝小米粥。
伯爵之家,过得还不如倒夜宵,呸呸,倒夜香的小老百姓。
若不是如今我被特许随意出入宫禁,顿顿去皇后姐姐那蹭饭,一天能饿瘦三斤。
现在的我,已经沦落到跟长平那丫头抢糕吃的地步了!
【好家伙,丫是一文都没给我留!为君者刻薄寡恩,如何能让人甘心为你卖命?】
崇祯咳了一声,脸有些红:「百官反对至此,即便朕决议迁都,届时怕是也很难带走他们。」
我不咸不淡哦了声,当作回复。
【还想着带百官走呢,天真!李自成兵围京城,三天就破了城,你以为是为什么?就是你想带走的百官、太监给开的门!
【还带个屁!去南京新组个听话的班子不香吗!
【唔,忠臣倒是也有,可不好分辨啊,容我琢磨琢磨……啊呸,不对,老子要消极怠工!】
崇祯拧眉思忖半晌,点点头,下龙椅走到我身边,拍着我的肩膀,说:「朕此番也是无奈之举,如你所说,百官勋贵人心浮动,纵有家资,不到最后一刻,朕暂且动不得。」
【合着就我这自己人好欺负呗。】
崇祯又咳了一声:「如今你已是锦衣卫同知,你且用心帮朕训一支可用的兵马。朕会下旨允你便宜行事,所需军资,内帑任你取用……将来,朕不会亏待你!」
【用我的钱,练你的兵,这算盘珠子打的——你还做什么皇帝啊,去做生意也是一把好手嘛!】
我不置可否,只说最近饿得头脑发昏,没力气练……
话没说完,便听崇祯打断我又道:「待时机成熟,朕会……」压低了声音,「查抄不法勋贵百官,所得财货,许你一成作赏!」
说到这我可就不困了!
「此言当真?!」
「天子一诺,必践!」
一成,少说七百万!
我立刻变了脸,喜滋滋拍胸脯作保:「陛下放心,臣定不辱命,为大明挑选出可用之兵!」
【这就对了,想让马儿跑,就得给马儿吃草。
【都快亡国了,还管什么面子里子,就得狠狠抄!
【姐夫,你这皇帝当的,终于有合格的苗头了!】
崇祯脸抽了抽,做了几回深呼吸,挥手让我赶紧滚。
哟呵,这脸变得真快。
算算时间,距李自成攻打来,只剩一百多天。
时间紧迫啊。
随着圣旨下,我拿着鸡毛作令箭,去京营选人。
骆养性还想给我使绊子,赶过来说锦衣卫历来都是自从世袭家族挑选,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我直接甩了个大逼斗过去,让他给爷爬。
李自成打来的时候,就数他投降得快。
后来,听说他顶着巴掌印还想去宫里告状,却连宫门都没能进去。
只得了小太监代传的一句:「周鉴的意思,就是朕的意思。」
还想告我小黑状,行,回头抄家,先拿你开刀!
京营选人时,众兵本不情不愿。
可咱有钱、有权!
使唤几百人敲锣打鼓宣告:饷银翻倍实发!
报名者立刻如过江之鲫!
更何况一旦入选,最少也是锦衣卫黑衣缇骑!
如今锦衣卫虽大不如前,那也不是一般人能进的。
我从严筛了又筛,数日过去,才挑出数千家世清白的青壮。
唉,一国之都,竟只能挑出这点可用之人,武备糜烂至此,怎能不亡国!
带着这些新缇骑招摇过市,我直接把人领到嘉定伯府门口——我家。
乌压压一片黑云,直接把左右大街堵了个严实。
「还让不让人活了!老头我现在就是穷光蛋!再想抄家,干脆从我身上踏过去吧!」我爹哭丧着脸跑出来,一只脚还光着。
哦,老头子这是误会了。
我忙上前安抚,说这是儿子的人,儿子只是借咱家地方练兵。
老头子一听,先是松了口气,然后便开始捶我:「你个败家子,练兵为何不去军营!咱家穷得喝稀,哪养得起几千张嘴!」
我护住脸,强拉着老头到墙角,在他耳边嘀咕半天。
听说军营太远,我起不来,才要在家练兵,老头眼一瞪手一扬,瞧着像要给我几个大逼斗。
待听说这练兵开销陛下给报,放在家里咱们才有油水可捞,老头手立马放下了。
又听说,这兵要是练得好,咱们之前被搜刮走的家财,陛下全给还回来,老头子嘴角已经咧到耳根后边去了。
「不愧是咱老周家的麒麟子,爹这就带人搬老宅住去,这兵你给我好好练!」
老头麻溜搬了家。
周围数十户人家,我带兵围堵在前,圣旨「劝告」在后,也都悻悻搬了。
以伯府为中心,各家各户墙一打,一个超大练兵场地便就攒了出来。
次日,那十余户人家便联合起来把我给参了。
能住我家附近的,家里还能没个官儿?
崇祯未理会,只许诺说过段时间就将宅邸还回来,届时再作补偿。
哈,我乐不可支。
崇祯这厮居然学会许空头支票了。
孺子可教也。
7
伯府校场内,我召集众兵,冲他们伸出三根指头,直入主题。
「未来三个月,我要你们使出吃奶的劲!给老子拼了命地操练!」
众兵反应平平。
「三个月后,本官会从你们中选出百人,授从七品小旗!
「另有三十人,授正七品总旗!」
众兵哗然!
「再有十人,授从六品试百户!五人授正六品百户!」
众兵大哗!
「前三名,授一个正五品千户、两个从五品副千户!」
话音还未全然落下,众兵已然陷入疯狂。
掏摸出一封明黄圣旨,我高举示意,扯嗓子又喊:「敕封圣旨我已从陛下那请来!能否高官厚禄、封妻荫子,就看你们肯不肯为本官、为陛下卖这个命!」
重赏之下, 必有勇夫。
更何况,我给的,乃是一条通天之梯!
「愿为同知效死!」
「愿为陛下效死!」
这数千人,喊喝声直冲云霄。
没人不想拼个前程出来。
此前他们只是微末小兵,一个小旗便已是此生不可逾越的高山。
如今只要肯用心,博个千户官也不是没有可能,这不啻一步登天!
自此,他们像打了鸡血般,拼了命地操练。
我的话,更是被奉若金科玉律。
我没练过兵,可我受过军训,见识过那支拥有钢铁意志、最强团魂的可敬可爱之军。
即便照虎画猫,我也有信心练出一支属于这个年代的强军!
众兵白日操练,再有我三不五时搞夜间集合、满城负重拉练,整个北京城昼夜喧闹——奏我的折子,又如雪花般飞到崇祯案头。
这回他扛不住了,召我入宫问话。
「臣也知道扰人清静罪大恶极,可此举势在必行。」
至于为什么,我却卖了个关子不肯说。
我信不过崇祯身边的人。
盯着我良久,崇祯叹了口气,说:「也罢,朕既说过信你,便不会反口,你尽管做去吧!」
看着这便宜姐夫,我头一回露出发自真心的笑。
「多谢陛下愿意信臣。」
【崇祯啊崇祯,我真心希望,你不再是后世人口中的亡国之君。
【我真心希望,你能带我大明,抵御胡虏、扬我汉家之威!】
见我笑,崇祯也跟着笑了。
日子过得飞快,崇祯十七年,转瞬即至。
一如历史,李自成大军两路夹击,势如破竹,未及三月,大同、宣化已失。
北京摇摇欲失。
便宜姐夫往四方发布的勤王圣旨,果如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吴三桂磨磨蹭蹭,行军慢比乌龟。
刘泽清干脆说腿断了,拒不奉诏。
高杰、刘良佐更是反向行军,撒开腿往南跑,一路跑还一路抢。
黄得功离得远,除非插上翅膀,否则赶不及过来。
至于唐通,这位唯一奉召入京勤王的定西伯。
崇祯仍对他许以厚望。
有我的家产充脸面,没如我记忆里的那个崇祯,抠抠搜搜只凑出三千两。
这回直接大手笔撒银百万犒劳三军。
按照惯例,大明将领出兵当有监军。
听说便宜姐夫千挑万选,选了个杜之秩做监军太监。
我忙入宫劝阻。
别人我不记得,可杜之秩,我却知道,实实在在是个二五仔。
「那派谁去?」崇祯眼巴巴望着我。
随着李自成大军离京越近,这便宜姐夫对我也愈发倚重了。
我也一筹莫展:「除了王承恩,其他人都不可信。」
二五仔太多了,这我哪记得全。
忠心的,我也就记得一个陪着便宜姐夫上吊的王承恩了。
王承恩向我投来个不知是爱是恨的眼神,随即就跪下了,抱着崇祯大腿开始干嚎:「臣只想伺候皇爷,哪也不想去!」
得,这位也不想去。
如今李自成气势正盛,搁我我也不敢去。
「也罢!你不是常在朕面前叨叨,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吗。此番,朕便不派监军!横竖他唐通要降,一个监军也拦不住!」
我叹息。
【可这位先降李自成,后降满清,嘴上说是迫不得已,实际上究竟如何,我也拿不准啊!】
「忠不忠的,总要看他怎么做。」盯着我良久,崇祯跟着叹息。
现在的我们,没得选择。
这监军终究还是没派。
没了掣肘,唐通感激涕零,指天许愿此战定退李自成于居庸关外。
目送大军渐行渐远,崇祯忽道:「若此番,能挡下李自成……」
便不用迁都了。
后半句话不说我也懂。
「希望吧。」我心里也没底。
【无论唐通是否会叛,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8
迁都的消息依旧沸沸扬扬,崇祯始终没有做出正面回应,任由朝野议论。
那些薄有资产者,听说李自成要来,皇帝也似要迁都,纷纷南逃。
没钱的倒是不怕。
谁来都不怕。
抄家行动,早在我彻底掌控锦衣卫后,便已风风火火展开。
这批新兵,如今对外谍报还不行,对京内的大人小事,却已尽在掌握。
哪些是望风想投敌的、哪些是忧心为国的,摸得门清,与我心底模糊的记忆也对得上。
耽于享乐、堕落百年,京内哪个豪强院里没点阴私。
以前不查,那是不想查,怕引朝野震动。
现在朝野都快没了,还顾忌个屁。
查!狠狠查!
上岸第一刀,先斩顶头上司——骆养性!
骆养性之后,再到百官,再到各路公侯勋贵,先小后大,先易后难,便是首辅魏藻德,只要有为富不仁、盘剥百姓的,一个也没落下。
我不杀人,更不施酷刑,作为新世纪五好青年,咱见不得血。
但,只要让我抓到确凿罪证,立刻三光——财物搬光,田产铺子收光,大宅别院封光。
作为新世纪五好青年,务实作风要深入骨髓,便是藏在亵衣、鞋底的私房钱,咱也得给刮出来。
这里面,可有我一成利润呢!
随着如山高的金银财帛被搬回伯府,我爹笑得合不拢嘴,恨不得倒过来管我叫爹。
至于陆续查获的大批田产,崇祯竟下旨,尽数分给没有南迁的穷苦百姓——倒是与我心中所想,不谋而合。
这些没什么家财的百姓,李自成不会为难,满清暂时也不会为难,但将来总要苦挨一阵。
这些土地,便算是大明没能护住他们,提前发放的补偿吧。
抄家之举,愈演愈烈。
朝廷里刮起了风,还是十二级飓风。
刚开始,还只是百官参奏。
后来,开始罢朝。
再后来,发展到千人跪在宫门血谏,请诛奸臣周鉴,声势浩荡。
往我家门上扔臭鸡蛋、烂菜叶、粪包的长衫书生络绎不绝,大骂我是误国奸臣,再世纪纲,必当遗臭万年——现在就够臭的了,伯府被臭蛋粪包腌入味了都,我只能让人做了批口罩,让大家每天戴着。
刺杀我的,更是一拨接一拨,若非伯爵府就是军营,日夜有人守卫,我早死得透透的。
我爹倒是个舍命不舍财的,刺杀之事全不放心上,自打搬回来,便整日泡在库房数金子——银子、铜板,老头已经看不上了!
至于崇祯,终于雄起一回,执意护我。
放下明君包袱以后,他好似开了窍,对群臣汹涌上奏诛杀我这奸臣的请求,不闻不问。
爱跪跪去,爱罢朝便罢去。
骂朕昏君的,尽管骂去。
看着我每日送去的抄家明细,他先是勃然大怒——好哇,朕此前号召百官捐粮饷,一个个的哭穷,最后有太监捐了大头,才凑出二十万。
如今随便一抄,只金银便合计七千余万两!珍宝更是难以计数!
大怒之后,便是大乐。
有了这些钱,只要操作得当,大明就还有希望!
依着我的建议,崇祯将被查抄官员的罪证刊印出数万份,挨家挨户免费发放。
我还找了不少说书先生,大街小巷酒楼,不分昼夜宣传那些人的「光辉事迹」。
玩舆论攻势是吧,爷爷我玩儿过阿乎、阿微、阿 B、阿抖,你们玩儿过吗。
回头我就找人写百八十个话本,争取凑出个第五大名著,传播天下。
再搞个贪官列传,掺和到大明史里。
大不了几百年后,咱一起上奸臣名单。
以最快速度,将抄家名单过了一遭,我入宫去找崇祯,说万事俱备,咱们可以南迁了。
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再等等?」崇祯却有些犹豫。
他对唐通还存着一丝念想。
我心中莫名生出些躁意,摇头说不行,无论唐通能不能顶住,都得走。
若他能顶住,咱们大可以再回来,顶多丢些脸面。
但,若他顶不住,咱们再想逃就难了。
【而今天下大势,已在李自成。
【历史洪流,岂是那么容易能逆转的?】
「也罢!走吧!」崇祯环顾大殿,长叹一声,改了口。
我松了口气。
与崇祯一番合议,将迁都,或者说逃跑之事,定在三日后。
不出意外,还是出意外了。
9
回伯府当晚,一阵急促拍门声将我从梦中惊醒!
值守缇骑疯了般冲进来报,说李自成打来了,大军已逼近京郊!
「这么快?!」
一瞬间,我睡意全无。
这才刚到三月,明明三月十七才是李自成攻破北京的日子!
怎么提前了?!
缇骑咬牙回说,是唐通!此人不只未作抵挡,反而麻溜地放了闯军入关,当了带路党,悄无声息倒打一耙!
有唐通做内鬼,闯军如入无人之境!
艹!
老子一百万两家产果然打水漂了!
若非锦衣卫如今已有起色,赶来报讯,怕是闯军打到伯府门口了,我才能知晓!
猛然间,我明白了心中那股莫名躁意的来源。
是查抄百官这只蝴蝶翅膀,引得剧变提前了!
勋贵百官不满,自会想尽办法勾连唐通,引李自成入关!
历史已经发生偏差!
我的记忆,已经不可全信了!
轰隆隆!
一阵火炮声传来,我腾一下子从椅子上坐起来,打开房门眺望,看到远处天边一片红光。
已开始进攻了!
「擂鼓!点兵!」
满城尽是二五仔,外城顶不住多久!
必须马上撤!
咚咚咚!
鼓声起,群兵聚!
此前我已多次夜间突击,发集兵号令。
数月来,锦衣卫们已习惯衣不解带入睡。
一听鼓声,便条件反射弹起,半盏茶的工夫,便集结完毕。
「全军听令!」身着劲装,我高立将台,高声下令。
「甲乙丙丁四军各小队,以最快的速度,带名单上的大臣及其家眷,从指定地点撤离!一切按计划行事!名单之人若有不从,立刻敲晕带走!」
锦衣卫振臂齐吼:「得令!」
「出发!」
令下,大半锦衣卫倏然散开,井然有序。
这兵,没白练。
这一路人,会迅速赶到名单所列官员家里,听话的直接抢上马带走,敢反抗的——要么敲晕,要么绑上麻绳,还是抢上马带走。
「戊己两军,随我入宫,护驾!」
「得令!」
如今,只求一个快字!
带着余下锦衣卫,我飙马赶去皇宫,以崇祯赐下的金牌强令打开宫门,率先策马入内。
宫里也已乱作一团。
顾不得礼数,我直冲进崇祯常住的寝殿。
「朕就知道你会来。」却见崇祯已换上一身常服,脸上有欣慰、有凝重,还有些许懊悔,「没想到李自成竟来得如此快!」
王承恩也做民间仆人打扮,眼巴巴看着我。
顾不得旁的,我忙问:「姐姐她们呢?」
「我让她们换装去了。」
【没让我姐上吊就好。
【真怕这老小子想不开,又把我那长平外甥女的胳膊给砍了。
【好歹抢过,啊不是,吃过小丫头的糕,总要保她一条胳膊。】
我松了口气。
没注意到崇祯脸上愧色一闪而过。
姐姐带着外甥、外甥女和数个妃嫔很快赶来。
众人脸上均难免惊慌。
「姐姐且安心,弟弟有本事,能带大家安全离开!」看向皇后姐姐,我猛拍胸脯,努力表现出有把握的模样。
又揉了揉长平的小脑袋,看向几个外甥:「孩儿们别怕,舅舅保护你们。」
还好我这姐夫不大好色,小妾还没我多,要是三千佳丽,我还真没这本事全带走。
崇祯亲自背了包袱,牵过皇后姐姐的手,看向几个孩子,满是愧疚:「是朕对不住你们。」
天潢贵胄,竟惶惶如丧家之犬。
「是孩儿没用,帮不了父皇。」太子朱慈烺咬牙,努力不让眼泪掉出来。
「好外甥,待咱们逃出去,一定让你帮你父皇!」
瞧着后面跟来的锦衣卫已弄来几驾马车,我一股脑把人全给塞了进去。
这温情,且等逃出去再温!
我打头,带着几驾车从平时运菜的角门出去,又是一路飙马。
车刚飙出紫禁城不久,前线打探敌情的锦衣缇骑便飞马来报:「报!广宁门已陷落!有人给李自成开了城门!」
外城已失!
正阳门怕是挡不住一时三刻!
我略一皱眉。
崇祯掀开车帘探出头,脸上已现一丝绝望:「周鉴,万般努力还是如此,这是天要亡我大明吗?!」
「有我在,大明还亡不了!」我摇头,喝令全军,「兄弟们,提个速!按计划行事!」
【还好老子早留了后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