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给朱元璋一个时光机,他会去哪个朝代大展身手?

朱元璋挑来挑去,选了一个富得流油的南宋。
结果一睁眼,就听到群臣劝他议和、割地、赔钱,他立马怒了:
还当朕他妈是跪着要饭的?
于是,他直接带着老年辛弃疾收复河山。
只是他忽然想起,这时节不单是大宋开禧二年,还是元太祖元年!
正是铁木真一统草原,当上成吉思汗那年!
压力之下,朱元璋反而更兴奋:这世上若有人能挡住成吉思汗鲸吞四海,乃至替代你大元并有列国……
那舍朕其谁?

1

三十一年的洪武时代结束了,朱元璋眼一闭,一睁,忽然又回到富丽堂皇的宫殿里。

脑海中记忆纷至沓来,五代十国的连天烽火,大宋重文抑武的祖宗之法,还有几十年前的靖康之辱,尽数涌上心头。

朱元璋:艹,老子到南宋了?

还没捋完记忆,一个温软的身子就贴了过来,丰腴又不失柔美,妖娆又不失清丽,声音是冷冷的御姐风,语气却酥酥软软。

「官家……」

老朱一个激灵。

只是这女人随后的话立刻就浇灭了老朱的兴致。

「官家,再与金人打下去,大宋能赢吗?」

朱元璋缓缓回头,对上这倾国倾城的美人,眉头一皱便是血雨腥风。

这尼玛,后宫干政是吧?

你他妈谁啊?你要是老马,咱还敬你几分,你不是老马你还敢干政?

都给咱死!

这些心绪从朱元璋心底流过,尸山血海里蹚出来的杀气顿时溢出眉眼。

那美人的身子一下就僵了,好像对面的不是往日里对她千依百顺的官家,而是一条择人而噬的苍龙。

美人忍不住向后挪去,跪在榻上梨花带雨。说,官家,臣妾是心疼官家日夜操劳,殚精竭虑,万一官家累坏了身子,这大宋社稷可如何是好啊……

这几声官家,让这张脸对上了记忆中的名字。

皇后,杨桂枝。

没什么家世,能一路当上皇后,除了读书不少,凭的就是美貌超群。

朱元璋挑了挑眉,心想你也不用担心了,你的官家已经累死了。

原来自己是杨皇后的官家。

这人朱元璋素有所知,宋宁宗赵扩,为了北伐,赵扩跟权臣韩侂胄提议为岳飞加封,封为鄂王,剥夺秦桧的一切爵位,追夺秦桧谥号,把忠献改为谬丑。

又拉起六十多岁的辛弃疾、八十岁的陆游,大造声势。

然后到此为止。

没有启用什么真正懂兵法的大将,也没整顿什么兵马,甚至没用辛弃疾参谋军事。

那韩侂胄用了谁呢?

中线统帅没打过仗,东线统帅毫无逼数,还他妈天天自比诸葛亮。

诸葛亮:???

这些人贪功冒进,任人唯亲,几个月内纷纷大败,金国大举反攻。

没法上场的辛弃疾气到辞官,写【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写【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六十六岁的辛弃疾黯然归隐,八十多岁的陆游北望中原。

要不是东线战场冒出个毕再遇,几次东奔西走,阻击金国兵马……这会儿金人又该杀到长江边了。

所以朝野之中,人人都在谈议和,就连宫里的杨皇后,也开始吹枕边风。

韩侂胄还在硬撑。

西线便是蜀地,蜀地领兵的乃是吴曦。吴家从南宋初年开始就在蜀地领兵,三代人都是蜀地统帅,是北伐至今,唯一存留的希望。

韩侂胄:官家,蜀中儿郎能征善战,必能破敌!

朱元璋揉了揉太阳穴。

头疼。

这特么别人不知道,他可太清楚了,西线半点希望都没有!

吴曦已经卖国,今年年底就会割让四州之地给金国,把无数川陕儿郎送给金人杀,然后接受金国敕封,自称蜀王。

可即便朱元璋知道,吴家在蜀地已统兵三代,这会儿你派个人过去说他们反了,且不说来得及来不及,确实也没人信。

西风阵阵,已近十月,这场北伐眼见是无可挽回了。

朱元璋吐出口气,心说无妨,既然咱来了这大宋朝,肃清吏治,改革军政,三年五载,照样能灭了他金国!祭奠这两年的英雄血!

朱元璋扬眉一笑,心想:咱三十多岁时,兵锋所向,天底下谁能当之?

或许是见他笑了,杨皇后终于开口了。

她跪在床边,边哭边对朱元璋道:「官家,臣妾知道自己不通国事,所以即便韩侂胄看不起臣妾,又想害官家跟臣妾的孩子,臣妾也没拦着他北伐。」

「可如今大宋一败再败,他还坚持用兵。臣妾担心两句,您还这般吓唬臣妾……纵是臣妾不对,可官家又几曾体谅过臣妾呢?」

朱元璋看着我见犹怜的杨皇后,心中一阵冷笑。

这是老茶艺师了啊。

拿捏赵扩没什么问题,PUA 老朱,怕是她想多了。

就是她一身茶艺炉火纯青,架不住老朱看过史书啊!

北伐失败之后,杨皇后跟礼部侍郎史弥远串联禁军指挥使夏震,直接假传圣旨,杀了韩侂胄跟金人和谈。

大臣、皇后、禁军统领,就这个阵容,杀皇帝都够了。

所以此后十几年,朝政都掌控在杨皇后和史弥远手中。

朱元璋就静静看着她表演,内心只想砍死妖后。

但不行。

这场北伐眼见是要凉了,改革军政,厉兵秣马,都得稳住群臣,从长计议。

杀个妖后,只会打草惊蛇。

所以朱元璋和颜悦色地,说朕刚刚在想别的事,吓到皇后,也不是朕有意的。

「那官家在想什么事?」

「在想满朝文武都是废物,都该杀。」朱元璋半开玩笑道。

杨皇后边穿衣服,边冲他抛了个嗔怪的媚眼。

朱元璋真这么认为,反正这宫里宫外,庙堂边疆,能入他眼的,就只有一个辛弃疾。

所有人都觉得金国才是江南大敌,只有辛弃疾写过奏折,说金国必亡,真正的敌人会崛起于更凶残的北方,届时中原江南,不修武备,都将毁于一旦。

只可惜空荡荡的朝堂没人听。

只可惜辛弃疾已经老了,六十六岁,不知能否等到北伐那天了。

朱元璋想到这里,他猛地呼吸一滞,瞳孔狂震!

自从穿越过来,北伐金国的战事扑面而来,让他忘了一些东西。

开禧二年,除了宋金之战,似乎还有件极重要的事发生了!

朱元璋随手拨开杨皇后,任凭她跌在床下惊呼尖叫,一路直奔书房。沿途的太监宫女惊慌失措,全不知官家出了什么事。

朱元璋翻了一张又一张奏折,丢了一页又一页的纸,书房里漫天白纸如大雪,他终于找到了想到的消息。

无人问津的角落里,记载着六七个月前,遥远的北方草原历经战乱,完成一统。

日光之下蒙古群臣与各部大王黑压压跪倒一片,唯有狼一样的男人站在光里。

鼓声如雷,诸王与群臣呐喊,要为统一草原的英雄上尊号。

号曰,成吉思汗!

原来开禧二年,就是元太祖元年!

就是铁木真镇压草原,当上成吉思汗,开始眺望天下那一年!

朱元璋呼吸急促起来,他心跳加快,太阳穴也突突直跳,全然没了把金国当对手的自信与从容。

这踏马可是成吉思汗啊!

五年改制练兵,八年灭了金国,简单模式嘛,这么通关没毛病。

但这不是简单模式了,这他妈还有隐藏 boss 啊!

八年时间,都够成吉思汗一边灭西夏,一边灭西辽,还顺便抢抢金国了。

到时候拼国力都未必拼得过蒙古,更别说战场交锋,你能不能打过巅峰蒙古骑兵。

事已至此,夫复何为?

朱元璋撑在桌上,门外是追来的皇后跟一群太监宫女。遍地都是白纸,西风一吹,这些白纸便纷纷扬扬。

时间似乎变慢了,朱元璋听不到门外的呼声,只听得到自己粗重的呼吸。

咚咚,咚咚,朱元璋的心跳如鼓,他那双眼却越来越坚定,百年风霜从这双眼里淌过,自乞丐到帝王的荆棘烈火也从这双眼里跃出。

腥风血雨,尸山血海,咱朱重八打的就是地狱难度!

一阵大笑从朱元璋口中远远荡开,那笑声穿云裂石,风雷磅礴,撞碎了江南之地的楼台歌舞,惊破了大宋群臣的苟且偏安,只剩下一股英雄气,横亘天地间。

成吉思汗当世无双,能得此对手,大丈夫死而无憾!

那些粗重的喘息,跳动的血管,不是因为压力与恐惧,他双目灼灼唇角带笑,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兴奋!

来,成吉思汗,这世上若有人能挡住你大元鲸吞四海,乃至替代你大元并有列国……

那舍朕其谁?

朱元璋一拍桌案,抬头冲门外道:「传旨,十五天后,朕要召集百官,商议战和之策!」

还和谈,和你妈谈,要打成吉思汗,没时间步步为营了。

朱元璋举目对西风:这场北伐,咱一定得赢!

2

当两淮大败的消息传到铅山,辛弃疾一声长叹。

平生塞北江南,归来华发苍颜,当初他只带五十人闯入五万人的金军大营,生擒叛徒南下问罪……

无边刀光,飞扬意气,还历历在目,可那已是四十年前的事了。

似梦里欢娱觉来悲。

六十七岁的辛弃疾望向北方,白发在风中飘扬。

西风阵阵,辛弃疾能察觉出来,身上有些东西随着这场大败一并消失了。他想,或许陈年的病痛会乘虚而入,自己没了念想,也就没几年可活了。

千百年后,世人会如何谈论我?

是否平生湖海,除了醉吟风月,此外百无功?

辛弃疾又一声长叹:深秋的风,真凉啊。

摘下墙上挂的刀,放下远方来的信,辛弃疾胸中夹杂着数不清的悲慨与苍凉。趁自己还提得动刀,要把残存的热血斩进秋风里。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刚出庭院,门外就响起急促的马蹄声。

门房来不及通报,一骑飞奔而来,径直撞入门内。那人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冲辛弃疾沉声道:「八百里加急密旨,辛弃疾接旨!」

跟进来的门房一怔,扭头去看辛弃疾。

辛弃疾眉头一皱,上前道:「臣在。」

那骑士掏出一块黄帛,念道:「命辛弃疾速速赶往前线,带飞虎军回京,拱卫天子,肃清社稷!」

辛弃疾眉头一皱,没立刻接旨,反而问道:「这是官家的意思,还是韩相国的意思?」

那人亮了牌子,说我是皇城司亲事官关恕,当然是陛下的意思。

辛弃疾呵呵一笑,他可不是什么良善忠臣,为练飞虎军,他敢扣押朝廷派来查账的使者。今日心情不善,人到暮年,更是百无禁忌。

「官家久不理政,他还知道我辛弃疾练了飞虎军?你直说吧,韩相国要我领兵入京,意欲何为?」

关恕上下看了辛弃疾两眼,又从怀里掏出封信:「官家猜到你会怀疑,特地写了这个给你。」

辛弃疾:???

不是,官家这么了解我吗,还能预判?

辛弃疾接过信,才看了一句就面色大变。

【蜀地吴曦已反,要割让四州之地,裂土为王。】

吴家镇守蜀地已历三代,吴曦什么脑子?八十年名节不要了?

再往下看,辛弃疾更是眼皮狂跳。

【蒙古诸部一统,铁木真崛起于北方,稼轩所言虏亡而中国之忧方大,如今虏虽未亡,大患已至。】

艹,这会儿才信我,早干吗去了!

老子都六十七了,还能活几年啊,还能荡平胡虏,封狼居胥不成?

辛弃疾按捺不住地默默吐槽,一颗心却越跳越快。北伐大败所带走的陈年热血、残存意气,又重新回到他的体内。

或许为时已晚,可天子终究信我!

等后边几列字落入辛弃疾眼底,他只觉得秋风都停了。

天地之间,一片岑寂,辛弃疾仿佛能看到朱元璋站在他面前,气冲霄汉,指点江山。

【大患将至,时不我待,这场北伐固然仓促,可大宋只能赢,不能输!朕将亲赴蜀地,处置吴曦,接管三军。可朝中人人言和,目光短浅,绝不会让朕亲征。

【当今天下敢以刚烈忠勇,于万军从中杀贼力挽狂澜者,除朕之外,舍卿其谁?

【唤起一天明月,照卿满怀冰雪,正是倚天万里须长剑。敢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通篇读罢,如西窗月落,洗却千山。

辛弃疾捧着这封信,不知怎的视线就模糊了,他擦了擦,忍不住低低一笑。

还是老了,二十年前,哪这么容易哭啊。

这声轻笑出口后,辛弃疾胸口里涌上一股股郁气,推着他,冲向他,让他的笑声一声追着一声,变成无边无际的狂笑。

笑这个官家胆大包天,行事不拘一格;笑自己等了一辈子终于等到机会;笑那万卷平戎策,都换成了种树书;笑白发多时故人少,跟着自己南渡的弟兄埋骨江南,再也回不成家!

于是笑声又变成哭声,盘旋在关河路绝的大宋,回荡在行路难的人间。白发苍苍的老将捧着一封信,孤零零地站在少年厮杀的战场外,哭声苍凉悲怆,久久不绝。

传旨的关恕一声叹息,辛家的门房跟着长哭。

半晌,辛弃疾跪倒在地,把朱元璋的信举过头顶。他掷地有声,一字一顿仿佛能切金断玉,尽吐四十年苦闷。

「臣,领旨谢恩!」

3

那十五天里,朱元璋除了给辛弃疾写信,也把韩侂胄笼络住了。

朱元璋叫来韩侂胄就是一顿大骂,骂他准备不足,毫无庙算,骂他用人不当,动兵残民。

骂得他怀疑人生,再丢出金人和谈的条件——必杀韩侂胄,始可和谈。

韩侂胄:???

韩侂胄:我成岳飞了?

朱元璋横他一眼,说岳飞要是像你这么打仗,金人绝不会杀他的。

韩侂胄:……

韩侂胄发了狠,在御书房里给朱元璋咣咣磕头,说臣还有家财数十万,全都拿去犒军,未必不能与金人在江淮一战!

朱元璋反倒笑了,走下来对韩侂胄道:「没用的,你知道满朝文武有多少人想杀你吗,你知道朕身边的禁军统领都被人收买了吗?」

韩侂胄眼前一黑,感觉自己完了。

「世人皆欲杀,朕独怜其志。」朱元璋走到韩侂胄面前,拍拍他肩膀道,「大宋这半壁江山,能有你这种志气,殊为不易。」

韩侂胄当即鼻子一酸,差点流下泪来。

过了一会儿,朱元璋又倒了杯酒递给韩侂胄:「脑袋暂且记下,但你办事再有差池,朕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

韩侂胄感激涕零,又诚惶诚恐。

出宫之后,韩侂胄依然恍惚,总觉得官家这拿捏臣子的手段,那一举一动里的气派,说杀你是真的能杀你。

生杀予夺,好像天生就该在他的手中。

这跟从前,判若两人啊!

韩侂胄打了个哆嗦,没再多想。

那几天里,韩侂胄签署调令,配合朱元璋瞒天过海,飞虎军一茬茬悄然入京。

通过大宋皇城司,渗透进宫内宫外。

皇城司名义上拱卫皇城,监察百官,直属皇帝,权柄不可谓不大。

可实际上皇城司只有查访之权,没有审判抓捕之力。至于皇城司的消息准不准,大宋一代代的官家耳根子都软,都更信文官的话。

久而久之,这衙门里只剩下酒囊饭袋,便也没人在乎皇城司了。

十五天后,临安皇宫,大朝会如约召开。

殿外天气不太好,层层叠叠的云堆在天边,随时可能落下瓢泼大雨。

朱元璋坐在龙椅上,面色无悲无喜,抬手道:「是战是和,怎么战又怎么和,议一议吧。」

史弥远给了户部一个眼色,当即就有人站了出来,细数战事开支,说再打下去,就算前线能打胜仗,国库也要被掏空了,民变在即,不可不慎。

「打不过的,武夫个个粗鄙贪财,怎么可能打得过?」

「韩侂胄误国误民,就该斩了他!」

「没有岳武穆的时代,秦桧之论堪称老成谋国。」

韩侂胄脸涨得通红,他终究还有些势力,御使台也好,六部也罢,总能有一两成的官员站出来为他分辨。

朱元璋就静静坐在龙椅上听,冰冷冷的目光扫过群臣,把他们的每一个反应、每一张脸都记在心底。

殿外隐隐响起闷雷,大雨快要下了。

朱元璋一抬手,止住了殿内争吵,他直接问史弥远道:「史侍郎家学渊源,怎么今日一言不发?」

史弥远出列,施礼道:「官家勿虑,大宋虽还不是金军对手,却也打了几场胜仗,足见金人也不复从前。官家探出了金人的底,这时为社稷忍辱,正是圣明天子所为!」

朱元璋也跟着笑,环视群臣道:「众卿也这般以为?」

除了韩侂胄那一小撮人,殿内齐刷刷应是。

都说圣明无过官家。

朱元璋面上还在笑,他翻了翻桌上的信件道:「那众卿可知,金人的条件是跟大宋从此互称叔侄,增加岁币,割让疆土,还要杀了韩相国?」

史弥远当即再上前一步,掷地有声道:「为大宋社稷,相国何惜此头?」

那些早被史弥远鼓动过的党羽纷纷站出来,殿内声音惊人地一致,落在韩侂胄耳边好似滚雷。

「相国何惜此头?!」

韩侂胄一个恍惚,差点背过气去。

等他回过神来,才听到殿外响起了雨声,原来刚才真的打雷了。

韩侂胄万念俱灰,朝堂之争,同样是兵败如山倒,即便有官家支持,又有何用呢?

「朕听明白了。」

倾盆大雨里,韩侂胄听见了官家的声音。

韩侂胄忍不住抬头看他。

朱元璋似笑非笑,盯着史弥远道:「朕听得明白,众卿要跟金人议和,理由多得很,个个都冠冕堂皇。要么是卧薪尝胆,要么是为社稷苍生,可朕偏偏不明白,尔等有什么道理?」

这番话说到最后,朱元璋脸上的笑意猛地一收,声音砸在地上宛如能砸塌金殿!

史弥远呼吸一滞,心脏狂跳,他想:不对!不对!官家是什么人我太清楚了,他怎么可能发出这等龙吟虎啸?

可他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了。

朱元璋霍然起身,指着群臣大骂道:

「君辱臣死,你们这些王八蛋个个有理由,怎么不见谁为朕死在殿前?

「求和求和,朕一国天子,见小小金国使臣还得亲自下来,弯腰接他的国书,岁币加多少还要看他妈的脸色,朕还是官家吗?

「君辱臣死,尔等若不奋起余勇,上阵杀贼,也该个个自裁于此,还讲你妈的道理!」

群臣个个面色苍白,被朱元璋满身的杀气逼得心惊胆战。只有史弥远瞳孔一缩,捕捉到了朱元璋的意思。

官家不想和谈!

可官家不和谈,等金军杀进临安吗?

官家不和谈,自己还怎么掌权?

史弥远一咬牙,那边朱元璋话音未落,他便猛地踏前三步,用更大的声音喝道:「夏震!官家病了,还不劝官家休息?」

夏震一哆嗦,看看史弥远,又看向朱元璋。

殿内还是有忠臣的,即便同为主和派,太学正真德秀也越众而出,指史弥远大骂道:「奸臣贼子,意图谋反乎?」

事已至此,再无退路,史弥远咬牙道:「大宋与士大夫治天下,今日士大夫皆在,夏指挥又有何惧?」

夏震转头望去,除真德秀等寥寥几人,众臣个个低头,显然是默认了史弥远的提议。

殿外的雨声如乱石落青山,砸得夏震一阵恍惚,

他想起前几天见到史弥远与杨皇后许下的辉煌未来,目光变得狠绝起来。

朱元璋冷冷望他道:「夏指挥想好了?」

夏震遽然拔刀道:「还请官家回宫歇息!」

拔刀声一响,殿内顿时涌出夏震心腹。几十号人围过来,朱元璋站在这几十号人中间,整个人不退反进,逼到一名禁军身边断喝道:

「朕天命之身,尔等敢担弑君之罪?!」

这句话有如狮子吼,直接震住了殿内群臣。

史弥远脑子都被吼没了:不是,赵宋官家,还有不怕死的?

众人错愕之际,朱元璋径直劈手夺刀,刀光一闪,顿时血溅三丈,一个大好头颅飞上半空!

除了雨声,殿内岑寂一片,鸦雀无声。

包括韩侂胄在内,群臣望着朱元璋,如见天神下凡,凛然生威。

朱元璋满身的血,满腔的气概,目光睥睨,孤身一人便压得几十名禁军不敢前进半步。

「来人。」

随着朱元璋轻描淡写一声令下,史弥远顿时慌了心神。

史弥远面无人色,嘴唇颤抖,他知道今日自己赌错了。他万万想不到向来怯懦犹疑的大宋官家,忽然就有了汉唐雄风!

史弥远声嘶力竭道:「刀都亮了,退就是死,退就是死!」

夏震脸上肌肉一跳,俨然也明白了局势。

脚步声、拔刀声、呐喊声纷纷杂乱起来。韩侂胄、真德秀等人冲上去阻挡叛军,更多的人避向一旁,瑟瑟发抖。

兵荒马乱里,朱元璋提刀独立,动都不动。

三五个叛军已逼近了他,刀都举到半空,下一刻就要敲向他的脑袋,朱元璋还是不动!

殿外骤起一道闪电。

一蓬蓬血光从殿内溅出。

几十名人畜无害的太监动如脱兔,挣开外边的衣襟,露出雪白的中衣,早已在乱局之中,几步摸到了叛军身后。

电光起时,恰好一刀封喉!

就连夏震,他身后也站着个太监,匕首就顶在他后心。

史弥远眼前阵阵发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

自己的九族都要完了。

闪电之后的闷雷,此刻才从天外滚来。

这声雷把韩侂胄的脸都给震红了,他精神焕发,他意气飞扬,他扑通就跪在地上,大喊道:「陛下神文圣武,天命所归,雄才大略岂庸人能知?」

前几刻还给叛军让路的大臣们,也纷纷回神,接连跪倒在地。

口呼神文圣武。

朱元璋提刀垂眸,无一人敢跟他目光对视。

夏震冷汗涔涔,但毕竟是军伍中人,这会儿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干脆放声道:「好教官家知晓,臣在宫外还有兵马,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朱元璋笑道:「是吗?」

夏震望着朱元璋的笑,背后汗毛直竖。

太学正真德秀眼前一亮,起身道:「官家,臣有个学生,虽然才二十岁,但一双眼睛洞若观火。前不久发现城中诸多不合常理之处,已上报有司,叛军必不足惧。」

朱元璋眉头一皱,发觉事情并不简单。

夏震反倒定了心神,他冲真德秀笑道:「你那个弟子,是不是叫宋慈?他是来找过本官,提醒本官有细作进了皇城司,本官信他了。」

夏震转望朱元璋道:「官家若是调过精锐进京,混在皇城司里,今日怕是倚仗不得了!」

真德秀闻言一惊,面白如纸,看着朱元璋不知该说些什么。

朱元璋挑了挑眉,像是觉得颇为有趣,他没头没脑笑了一声:「原来是宋慈。」

这边夏震稳住了,史弥远也渐渐平复下来。

是啊,胜负还没分呢。

史弥远跟着笑道:「多亏了这位宋慈。便是官家曾经下过密旨,可禁军盯着皇城司,大宋又有谁胆大包天,敢顶着禁军从皇城司杀出来,当街杀个血流成河呢?」

夏震听了这番话,甚至一点儿都不慌了,他扬眉道:「官家调来的兵马一定不多,就是您那心腹重臣有这胆子,他真能以少胜多吗?」

「官家,不如回宫歇息吧!」

朱元璋提刀站在那,目光投向夏震。夏震还想冲他一笑,面前忽然闪过刀光。

朱元璋抬手出刀,刀光如电,顷刻间没入夏震胸膛!

夏震惨叫着倒在地上,殿内群臣震悚,殿外大雨纷纷。朱元璋又看向史弥远,目光如电,苍声如龙,他道:「你猜得不错,朕的心腹重臣,确实胆大包天,又对社稷忠心耿耿。至于他能不能以少胜多,五万人的金营闯得过,几千人的禁军他便杀不出吗?」

大雨如注,电闪雷鸣,太阳穴突突直跳的史弥远看到了假扮太监的精兵。

这些精兵人人身着白衣。

一句词蓦地刺破史弥远脑海。

易水萧萧西风冷,满座衣冠似雪!

史弥远惊呼道:「辛弃疾!是辛弃疾的飞虎军!」

「正是老夫。」

万道雨丝浇在染血的甲胄上,一个鬓发苍苍的北地将军扬声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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