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什么巨爽无比的爽文?

太子爱上了救他的哑女,执意要与我退婚。

我好心相劝:

「哑女势孤,不妨先纳为妾。」

哑女自觉受辱,羞愤自尽。

十年后,太子坐稳皇位的第一件事,废我后位,灭我全族。

「这是你们,欠婼婼的。」

再次醒来,正值我十六岁的生辰宴。

上座者问我有何所愿。

「唯愿太子殿下和柳姑娘……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我虔敬俯身:

「陛下,请为二人赐婚吧!」

1

我死在一个下雪天。

原本能拖到来年开春,可楚珩等不及了。

匕首一寸寸地刺破我的胸膛,鲜血流了满榻。

他尤不解恨。

转动手柄,让冰冷的匕首翻搅我的血肉。

我疼得几乎喘不过气,还是不甘心地问:

「为……什么啊?」

我不理解。

我和他自幼相识,总角之交。

十多年来,我的父兄忠君爱国,对他鼎力相助。

在他收拢皇权之前,就已经上交兵权,主动引咎。

可他依旧找了个莫须有的罪名,置我谢氏一族于死地。

「为什么啊,楚珩?」我死死扣着他的手腕。

楚珩的面色白过外头苍茫的雪,明明是他痛下杀手,那表情,却像是我负了他。

「这是你们,欠婼婼的。」

他咬牙切齿。

婼婼?

柳婼?

记忆太过久远,以至于我花了些力气才想起这个名字。

以及名字背后的那张,弱柳扶风的脸。

不由自主就笑出声来。

十年啊。

原来这十年间,楚珩从来没有忘记她。

原来他竟将她的死,归咎于我,归咎于整个谢氏。

「楚珩,你真是个……」

蠢货!

最后两个字没出口,楚珩已然拔出匕首。

红色的血洋洋洒洒,落了一丝在舌底。

腥甜的。

像极了那年,母亲熬红双眼,为我炖的一碗血燕。

2

「姑娘,可是心口又疼了?」

如云的大雪消失不见。

刺骨的寒凉消失不见。

春光正盛,人来熙往。

我十六岁的生辰宴。

是了,大抵是老天开眼,眼一闭,又一睁,我竟然没死。

不仅没死,还回到了十六岁这年。

这一年哥哥打了胜仗,爹爹治理水患立了大功。

有没有什么巨爽无比的爽文?

这一年,我还没嫁给楚珩。

「可不得心口疼。」身后传来讥笑声,「昨个儿太子殿下在勤政殿门口跪了一整夜,要退掉与尚书府的婚事呢。」

鸿雁转头就要过去,被我拦住。

可不只是要退掉与我的婚约。

这一年,楚珩剿匪途中遇险,跌落山崖,被一位孤女所救。

孤女貌美性柔,为了救他尝遍百草,亏损了身子不说,还被毒哑了黄莺似的嗓子。

楚珩大为感动,带回宫中。

算上昨日,已经在勤政殿跪了三个日夜。

要娶她做太子妃。

「姑娘,别听外头的闲言碎语,您和太子殿下自小的情分,太子殿下对您……」

我看着鸿雁,冲她摇头。

鸿雁的话戛然而止。

我当然知道她要说什么。

三日前,我在尚书府醒来。

三日时间,足够我理清前世今生。

「姑娘。」鸿雁突然亮起眉眼,低声道,「太子殿下过来了。」

3

我抬头,就见楚珩一身太子常服,在人群的簇拥下朝我走来。

身后那些议论声马上消失不见。

我和楚珩青梅竹马。

还未出生时便定下婚约。

从小有谁说我的不是,他第一个替我出头。

他犯错挨了罚,我第一个替他求情。

在此之前,没有人会怀疑,我是楚珩的至爱。

唯一的太子妃人选。

但今日,我的十六岁生辰,他带了另一个女子来。

柳婼白瘦纤细,受惊的鸟儿似的依偎在他身侧。

楚珩跪了整晚,丝毫不见疲惫,反倒唇角含笑,亲昵地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她看向我,表情瞬间变得仓皇又失措,大跨几步上前。

对着我就「扑通」一声跪下。

4

还真,与上辈子一模一样。

连睫毛上那一滴将坠未坠的泪都一模一样。

上辈子我就是被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迷惑,竟真心实意地为她和楚珩筹谋过。

我出身谢氏,未来夫君又是太子,从未奢望过「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的出现让我心中酸涩,却不至于失了大家仪态。

楚珩要退婚,我不曾哭闹,只看在多年情分,由衷地劝了几句:

「柳姑娘在京城无依无靠,又身有欠缺,虽是为了救你……」

「正妻之位,恐怕跪断膝盖,陛下也不会允,反倒为她招来灾祸。」

「殿下,不若退而求其次,先纳入东宫,将来……」

我话说得隐晦:

「将来如何,不也是殿下说了算?」

就这么几句话,为她消了灾,却为我惹了一身祸。

5

砰!砰!砰!

上辈子我一见柳婼跪下,忙不迭过去扶了起来。

这次我只冷眼瞧着,她竟毫不犹豫地朝我磕起头来。

一下下地,砰砰直响。

鸿雁拉了拉我的袖子。

今日宾客众多,都在往这边看。

我拂开她的手。

急什么?

「婼婼!」楚珩的脸色已经不太好看。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柳婼的额头已经磕破。

配合着她欲滴的眼泪,我见犹怜。

她回头看了看楚珩,又看了看我,咬唇,继续磕。

我优哉游哉地拿起了手中茶盏。

突然有些好奇,她到底能装到什么程度?

6

没错。

柳婼是装的。

她的「哑」是装的,她的楚楚可怜是装的,甚至上一世她的「羞愤自尽」,也是装的。

寂静无人的长安街角,我亲耳听到她黄莺似的嗓音。

啜泣着求一位蒙面人:

「师父,我一介孤女,若不用些苦肉计,殿下怎会将我放在心上?」

「师父,求您再给我一副假死药吧!」

「师父,婼儿当真心仪太子殿下,我知我的身份,给他做妾都属高攀。」

「可殿下当初许我正妻之位,我须得在此事上做些文章,才能让殿下对我心怀愧疚。」

「师父,您就成全婼儿吧!」

「只要假死一回,殿下此生都会记住对我的亏欠!」

多么会装啊。

骗过了楚珩,骗过了我。

骗过了上京城里所有达官显贵。

我曾问过楚珩,为何独独钟情于柳婼。

「我出生便是太子,所有人都巴结我,捧着我。」

「他们敬我,爱我,无非因着我太子这个身份。」

「哪怕是你,淑因,若我不是太子,你还会爱我吗?」

这话当时把我问住了。

若他不是太子,我与他不会有婚约,更不会一同长大,何来爱不爱?

「只有婼婼,她在不知晓我的身份时,就愿意为我付出生命。」

「淑因,如此纯粹的爱,我如何能抗拒?」

我几乎被他绕进去了。

身为世家女,我向来行一而思三。

我要顾及父母,顾及家族,我的确不会轻易为一个人付出生命。

我们都忽略了另外一种可能。

楚珩哪怕是跌落悬崖,仅凭身上的衣裳,都能彰显他贵重的身份。

无论是公子,是世子,还是太子。

柳婼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

要攀上他这根高枝。

7

「够了!」楚珩一声呵斥。

四下寂静。

柳婼浑身一颤,瑟瑟抬头,巧目盼兮地望着我。

那意思很明显。

她破坏了我的姻缘,让我沦为京城笑柄,很愧疚。

我不开口,她是绝不会停的。

很好。

那就继续呀。

我轻扬眉尖,敛目喝茶。

柳婼咬牙,俯身就要再磕。

楚珩突然两步上前,啪——

一手挥掉了我手中茶盏。

「谢淑因,你不要太过分!」

8

「谢淑因,这就是你谢氏嫡长女的气度吗?」

楚珩横眉冷对,惊得四周的下人跪了一地。

他转身拉起柳婼,心疼地抚上她的额头:「谢淑因,道歉。」

「你现在道歉,孤当什么都未发生过。」

我差点笑出声来。

怪我当年太天真。

撞破柳婼之后,当夜就写信给楚珩,告知他我的所见所闻。

让他留意柳婼。

第二日,柳婼就死了。

真死了。

坊间传闻,她不愿为妾,羞愤自尽。

楚珩给我回信:「幸得淑因提醒,骗孤者,当诛。」

之后此事揭过。

那么多年,我都以为是他将计就计,杀了柳婼。

毕竟他惯来最恨被人欺骗。

直到临死前。

原来他说的「骗孤者」,是我。

9

「谢淑因,你哑了吗?」

「婼婼没做错什么,是孤想退婚。」

「你向她赔个礼,她额上的伤,孤不与你计较。」

我望着楚珩,不由扯了扯唇角。

是我眼瞎。

竟一直觉得他是睿智精明的。

「鸿雁,陛下在前厅吧?」

我转头看身边的婢女。

鸿雁愣愣地点头。

我提裙前行。

楚珩紧随其后:

「你想去做什么?」

「父皇此次是微服出行,并未召集女眷。」

我当然知道。

我一个臣女的生辰宴,还不至于让帝王纡尊降贵,亲临府上。

可陛下为何会在这里?

因为我两位哥哥都在边疆,捷报频传。

因为我的父亲刚刚治理水患,民间赞誉一片。

因为谢氏百年,朝中大半肱骨,都出自谢氏门下。

而太子殿下却跪了三个日夜,要与我退婚。

陛下唯恐寒了父兄的心。

一直到内侍通传,楚珩还紧跟在我身后:

「淑因,你莫要仗着自己的生辰,找父皇讨些不该属于你的东西。」

「孤已经许了婼婼正妻之位,是断不会食言的。」

「你若执意要嫁给孤,便……便只能是良娣!」

我回头看了楚珩一眼。

如他所说,他出生就是太子。

他这一辈子,太顺遂了。

根本没有意识到,太子妃那个位置是谁,于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大约是我这一眼太过凉薄,楚珩愣了一下。

正好皇帝在上座道:「淑因啊,着急见朕,可是有何要事?」

满堂宾客。

我跪下:「陛下,今日是臣女生辰,可否斗胆,向陛下求一愿?」

「太子殿下和柳姑娘患难情深,臣女好生艳羡。」

「唯恐坏了二人白头偕老,永结同心之约。」

「陛下,请废掉臣女与太子殿下的婚书……」

「为他们二人赐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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