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啥有人相信尧舜的禅让充满血腥,而不相信是让贤呢?
韩非子说的很明白了
“古时候,男人不种田,野生的草木果实就够吃了;女人不用织布,禽兽的毛皮也够穿了。不用费力劳作而给养充足,人口数量少而财富都有结余,所以人民之间互不相争。因此没有重赏不行重罚,民众也能安定。现在人们有五个孩子也不算多,每个孩子分别又有五个孩子,祖父没过世就会有二十五个孙子。人口多了财物就缺乏了,费力劳作但给养仍旧微薄,所以民众之间互相争夺,即使加倍奖赏不停惩罚,社会动乱仍旧不可避免地发生。
尧统治天下的时候,茅草房顶不用修剪,栎木椽子不用砍削;吃的是粗粮饭,喝的是野菜汤;冬天穿着劣质皮衣,夏天穿着粗布麻衣,就是守门的人过得也不比这差。禹统治天下的时候,亲自拿着农耕铁锹率领民众做农活,累到大腿肌肉消瘦,小腿上不长汗毛,即使是奴役们的劳作也不会比这还辛苦。这样说来,古时候将天子的位置让给别人,不过是远离看门人那般的供养,摆脱奴隶那般的繁重苦劳罢了,所以古人把天下传给别人也不足以称赞。现在的县令,一旦死了,他接下来的几代子孙都有车可坐,所以人们都重视县令的位置。因此,在让位这件事情上,古代的天子辞位非常容易,今天的县官要辞位却很难;这是因为所获得的利益多少之间有着本质的差异。
那些住在山上但要去谷底打水的人,逢年过节会把水作为礼物互相赠送;住在低洼地带饱受水涝灾害的人,却要雇人来挖沟渠排积水。
到了荒年的春天,就连自己幼小的弟弟都吃不上饭;到了丰年的秋天,即使是过路的客人也一定要好好吃一顿再走。这并不是有意地疏远自己的骨肉而偏爱过路的客人,而是因为粮食的收成多少确实有很大不同。
因此,古人把钱财看得很轻,并不是仁义,而是因为钱多;今人为钱互相争夺,并不是因为贪财,而是因为财少。古人轻易地将天子的职位辞掉,并不是因为风格高尚,而是因为权势很小;
今人争夺官位或依附权势非常严重,也不是因为品德低下,而是因为权大势重。所以圣人要衡量财物多少、权势大小的实际情况再制定政策。刑罚轻并非因为仁慈,刑罚重并非因为残暴,是与社会实际情况相称的行为。因此,政事因时代的变化而变化,所采取的措施要与实际的政事相适应。
虞庆建房子时对工匠说:“房顶太高了。”工匠回答说:“这是新房子,泥巴是湿的,椽木也没有干透。”虞庆说:“不对。湿泥巴重,没干透的椽木是弯的,用弯的椽木承受很重的湿泥巴,房顶就要造矮一些。时间一长,泥巴干,椽木也干了。泥巴干了就会变轻,椽木干了就会变直,用变直的椽木承受变轻的泥巴,房顶就会慢慢变高。”工匠无话可说,按照虞庆说的造完了房子,结果房子塌了。
另一种说法:虞庆建房子时对工匠说:“木材没干透,泥巴是湿的。木材没干透就会变弯,泥巴是湿的就会很重,用弯曲的木材承受很重的泥巴,即使现在建成了,时间一长,房子必然会坍塌。”虞庆说:“木材干了就会变直,泥巴干了就会变轻。现实是,木材和泥巴真的干了之后,它们会日渐变直变轻,即使时间久远也不会坏。”工匠无话可说,按他说的造起了房子。过了些日子,房子果然坍塌了。
范雎说:“弓被折断的时候,一定是在快完工的时候,而不是在开始制作的时候。工匠拉弓时,把弓放在校正器上三十天,然后再装上弦,一天内就拉弓射箭了,这是开始调节时缓慢而最后使用时急促,弓怎么可能不折断呢?我范雎张弓时就不是这样:用校正工具校上一天就装上弓弦,上弦三十天后才拉弓射箭,这就是开始的时候粗率,而最后有所节制。”工匠无言以对,便按照范雎说的去做,结果弓被折断了。
范雎、虞庆的言论,听上去都言之凿凿,却与实际情况相违背。君主喜欢听这一类话并且不加以禁止,这就是事情败坏的根源所在。不谋求治国强兵的功效,却羡慕那种辞藻华丽的话语,这就是排斥有真本事的人士,而去重用那些导致“屋塌”“弓折”之类的说客。所以君主对于治理国事,无外乎像是工匠通晓造屋和张弓的道理一般。
然而有真本事的人之所以被范雎、虞庆那样的人物所困窘,原因在于:他们讲起虚浮的话来虽无实用,却能取得君主的认可;做起实际的事来,虽属不可改变,却会遭致窘境。君主看重毫无用处的华美说辞,看轻揭示结果的言论,这便是国家危乱的原因。当今像范雎、虞庆那样的人物层出不穷,君主对这类人仍旧赞赏有加,这就是尊重导致“屋塌”“弓折”之类的议论,而将有真本事的人当作普通的工匠看待的体现。工匠不能施展技巧,所以房子会塌、弓会折断;懂得治理国家的人不能施展自己的方略,所以国家会陷入混乱,君主会处于险境。
孩子在一起玩耍游戏时,把尘土当饭食,把泥巴当肉汤喝,把木头当大块的肉来吃。但他们到了晚上是一定要回家吃饭的,因为尘土饭泥巴汤可以玩,却不能真正吃下去。称赞上古传颂的东西,动听却不真实,称赞先王的仁义道德,不能让国家发展走上正道,这些东西都只能用来游戏,不能用来治国。因仰慕仁义而使国家衰弱混乱的,韩国、赵国、魏国就是先例;不仰慕仁义而把国家治理强盛的,秦国就是例子,然而秦国还没有称帝,是因为治理工作还没完成。